后来刘鑫煜又说了一些笑话，但都没有把顾瞳瞳逗笑，或者说，她根本没听见。她只看到那抹踏着清辉走进来的身影。苏煜还是穿着衬衫西裤，西服被脱下来搭在他的小臂上，很闲适的样子。顾瞳瞳对镜头有些研究，她想，如果这个场景拍成电影里的特写，他处在逆光之中，阳光照在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一定比任何男明星都要吸引目光。他经常来这里吃饭，做他秘书的时候，顾瞳瞳就知道。在公司碰到他，吃饭的时候也能遇到他。“那不是总裁吗？”
刘鑫煜诧异道。然后就是“咔嚓”一声。等顾瞳瞳回神，刘鑫煜已经拍好了：“我们家总裁真是吸睛！”
“你哪里来的单反？”
“在我舅舅家偷的。”
刘鑫煜说话的口气随意得就像是去菜场买菜。说完还美滋滋地把照片秀给她看：“是不是拍得很好？”
顾瞳瞳原本以为他在自夸式的开玩笑，谁知看到照片的时候，发现他拍得还真是那么回事，有些专业水平在。“我从小不学无术，就这个还强一些，因为这个不知道被老程打了多少棍子。”
刘鑫煜一边摆弄相机一边说。“老程？”
“我继父。”
看到顾瞳瞳露出同情的表情，刘鑫煜诧异地笑了一声，“不会吧？这都感动你了？那如果我说我在片场的时候被人围攻，那你岂不是要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还在片场工作过？”
刘鑫煜点点头，“以前在《雏菊盛开》剧组给摄像大哥当助理，当时有个女配拒绝被副导演潜，我多管闲事帮了她，谁知那女的和副导演是一伙的，在众人面前反过来诬陷我非礼她，我最后还被送警察局了……”说完拿起一片卫生纸，顾瞳瞳以为他要擦眼泪，谁知伸手过来擦了擦她的嘴唇，“瞳瞳姐，这个时候，我说起这么可怜的遭遇，你不是应该流泪吗？怎么还流口水了？”
顾瞳瞳：“……”“走！带你去看国际夕阳红的盛大演出！”
注意到顾瞳瞳忽然低落的心情，刘鑫煜拉起她的手起身道。顾瞳瞳闪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虽然与刘鑫煜没有隔阂，她还是很紧张。那一晚在水木清华，苏煜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们再无关系，意思是那张契约上的内容她也可以不用遵守了，可刘鑫煜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她还是会抵触。因为他在这儿。顾瞳瞳的心砰砰跳，垂在一旁的手揪着裤脚。都已经没有那种不正当关系了，应该可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吧？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眼睛时不时地往他那边看，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快点收回目光，可是身体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种在她心里七年之久的感情，说割舍，怎么能一时半会割舍得掉？她以为自己很成熟了，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真到临场发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唇下的肉咬得死紧，几乎快要出血。忽然，正在和溥铭城说话的男人，眼梢朝这边飘过来。顾瞳瞳的心马上“叮”的一声，在对上他的眼神之前，顾瞳瞳蓦地回了头，顿时如坐针毡，随手用筷子夹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刺激的辛辣充溢了整个口腔，连呼吸都是那个味，顾瞳瞳马上留下了眼泪。刘鑫煜皱着眉诧异道：“原来你喜欢生吃洋葱，真重口。”
顾瞳瞳喝了一杯水，低垂着头轻声道，“不是要看那什么国际舞蹈团的表演吗？我们走吧。”
“嗯，”刘鑫煜说，“可是总裁看过来了，先打个招呼再去吧。”
顾瞳瞳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拦住他，可是刘鑫煜已经在兴奋地向苏煜招手了：“总裁晚上好！”
声音很大，动作很浮夸，这层楼的所有客人的目光都望到了这边。顾瞳瞳恨不得找条缝儿钻进去，她盯着眼前的桌子，想趁苏煜没有发现，委身躲到桌子下面。顾瞳瞳还在想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刘鑫煜已经反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声说：“哎，总裁过来了！”
还是躲不过。顾瞳瞳不得不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换上标准的笑容然后抬头：“总裁好，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苏煜旁边的溥铭城阴阳怪气地说：“是啊，好巧，你也和‘朋友’来这里吃饭。”
他说朋友的时候，语气有些重，还有些暧昧。顾瞳瞳的眼睛自始至终都落在溥铭城身上，尽量不看苏煜：“我们刚好吃完，正准备走。”
“对啊，”刘鑫煜没听出两人语气的古怪，“吃完饭后再一起去玩！”
“哦，原来这是约会啊。”
溥铭城的语气里有种轻蔑的暧昧。顾瞳瞳忽然感觉到从溥铭城旁边射过来的幽深的目光。揪着裤管的手松开，随即再次握上，指甲陷进手心里，刺得她生疼。她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地看看手机胡说八道：“演出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走了。”
顾瞳瞳鞠了一个躬，拉着刘鑫煜就到前台去结账。顾瞳瞳不知道她和刘鑫煜是怎么出来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神。“小鑫，我想我还是不去看那个歌舞团的表演了，我累了，想回家睡一觉。”
顾瞳瞳说，脸色有些苍白。“真的不去看？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可是一个很著名的歌舞团，不要后悔！”
顾瞳瞳勉强笑了笑，“还是不了。”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刘鑫煜的表情，仿佛她错过了一场最盛大的表演一样，顾瞳瞳看着看着就笑了：“下去一起去看，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现在还不晚，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呢？我男子汉大丈夫，是要保护你们这些弱小的女人的！”
顾瞳瞳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公交站等车。没想到公交车没等到，等来了一辆揽胜。像上次一样，碍于公交车站旁人多嘴杂，顾瞳瞳还是上了车。“我刚好要去那边办事，顺路。”
苏煜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