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遥回想起来,刚刚她确实撞翻了什么东西,听声音好像被碰翻的东西还不轻。恐怕面前这个人,是路过自己身边时,恰好被那东西压住了。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啊。真是个倒霉的人。云舒遥心中有些内疚,手上也毫不含糊地用力把箱子一个个推开,好不容易将人挖出来,伸手想扶对方起来时,只听到一声呻|吟,仿佛满含痛苦。云舒遥赶紧松了手。“你还好吗?”
“……不太好。”
男人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他粗重地喘了几声,捂着右臂慢慢坐了起来。“右边胳膊和腿刚刚被压倒了,很疼,暂时动不了了。”
“对不起,是我的责任。”
云舒遥自己的伞已经在刚刚“光荣牺牲”了,她捡起面前这个男人的伞,一手撑伞举在两人头上,一手将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将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处了,怕是会脱臼或者骨折,我送你去医院吧。”
盘算着去一次医院走一遍流程大致的花费,云舒遥的心都在滴血。检查费、医药费、营养费……天呐!看样子又要过一段节衣缩食的日子了。不过尽管心疼的要命,云舒遥也没想过躲避自己的责任。不料,坐在地上的男人却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不用了,我不去医院。”
“我会负责医药费的。”
云舒遥开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我……我虽然手头也不宽裕,但你的伤是因我而起,我不会肇事逃逸的。你应该也是在附近的剧组打工的吧?”
闻言,男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是。”
云舒遥没觉察到男人刚刚那微妙的迟疑,只当自己猜对了原因,瞬间对对方同病相怜起来。都是被生活所迫之人。“我会对你负责的。刚好我也在这里的剧组讨生活,你……”“我不去医院。”
男打断道:“骨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皮外伤。如果你实在内疚,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借住几天养养伤?”
云舒遥一瞬间警惕起来,用防备的眼神盯着他,刚刚还和对方离得很近的头立马拉开距离,撑着男人身体的那条胳膊也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将人推开。“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云舒遥的语气明显比刚刚冷了几分。实在不能怪云舒遥反应过度,身为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一人在外讨生活的这些年里,如果没有点基本的警惕心,随随便便就能相信别人,把一个陌生男人轻易带回家,估计她早就被骗得渣都不剩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房东昨天涨了房租,我交不出那么多钱,被房东赶了出来,打算来……来找个活干,结果就遇到了你,还弄伤了胳膊。”
男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行李箱,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现在我无家可归了,胳膊这个样子也没法干活了,你不对我负责吗?”
见云舒遥不吭声,男人垂下肩膀,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好吧,若是你那不方便就算了,大不了我露宿街头,这大雨天……生死由命吧。”
“你说你是来找活干的?那你说说,最近有哪些剧组在这里拍戏?”
云舒遥放缓了语气问道。男人将这里的四个剧组的名字都回答了出来,又指了指自己衣袋:“这下你信了吧?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叫陆予阳,身份证在我衣袋里,还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
云舒遥伸手掏进了男人怀里,男人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云舒遥手指刚一接触到对方身体,就摸到了一手匀称的肌肉,坚挺紧绷的手感让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男人低笑了一声,充满磁性的声音苏到让人身体发酥。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云舒遥触电般缩回手来,脸上有些发热。她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算了,跟我走吧,我帮你处理一下胳膊上的伤。回去再查你身份证,先说好,我只是嫌这么大的雨,站在这里说话太冷了,你可别有什么别的心思。”
“我懂,你放心。”
大雨依然滂沱地下,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扶持着向巷子尽头慢慢走着。漆黑的夜色中,一人微微红了耳根,一人轻轻勾起嘴角。尽管撑了一把伞,但伞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伤患,另一个不仅要举着伞,要撑着伤患半个身子的重量,还要抽出手帮忙拖着行李箱,等到达云舒遥家时,两人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进了家门,云舒遥将伤患丢到沙发上,自己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累死了!拍一天的戏都不一定有这么累!这完全是体力活!简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云舒遥拎出两条毛巾,一条丢到陆予阳身上,另一条在自己头上随便抹了两下,搭在脖子上,转身去卧室拿了药箱过来。“自己擦擦水,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陆予阳用左手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总共也不过三十平米左右,房子虽然小,但因为收拾得整洁利落,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温馨感。云舒遥则是看着陆予阳,一脸沉重。刚才黑灯瞎火的,又因为下雨,看得不清楚。现在仔细看来,这男人伤的还真是不轻。右臂诡异的姿态很明显是脱臼了,右腿上两道长长的口子把裤子染红了大半边,伤口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能在雨中和自己说那么久的话,并且语气还那么平静,这人的忍耐力绝对非同一般。云舒遥在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她握着陆予阳的胳膊,一拉一推施了个巧力,发出“咔吧”一声。陆予阳的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云舒遥拍拍手,又给他裹了一层夹板,吊在脖子上。“还好只是脱臼,骨头没有太大问题,我给你做了复位,保险起见带一阵夹板吧。腿上的伤有点深,你这条裤子,恐怕是不能要了。”
陆予阳点点头表示理解。云舒遥拿起剪刀,直接将陆予阳的裤子剪碎,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展现在她面前,肌肉匀称而健美,让她不禁有种想上手摸一把的念头。明明看上去那么纤细,没想到居然如此有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吧。视线随着剪刀缓缓上移,直到将整条裤子完全剪到大腿根处,暴露出全部的伤口。已经成为碎布的裤子,此时只有裤腰还完好无损地挂在陆予阳腰上。不经意间抬头,云舒遥的视线平平地扫了一眼。云舒遥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突然间压在头上的重量,将她有些飘散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擦擦水,头发湿容易感冒。”
一只手撩起她脖子上的毛巾,隔着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她的头发,轻柔的力道揉得她耳根更加发热。擦了几下,头发刚一不滴水了,云舒遥立刻拍开头上擦水的手:“别乱动,再不处理伤口,万一感染了还不是给我添麻烦?”
陆予阳收回了手,看着低着头倒碘酒的云舒遥那通红的耳根,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毛。小腿上的伤口虽然深,好在不至于需要缝针的地步,创面也并不大,只用了几分钟,云舒遥就手法利落地消毒上药包扎完毕。难处理的是大腿上那条长长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一直从膝盖蔓延到了大腿根处。听着头顶传来的粗重呼吸声,云舒遥以为对方是疼得厉害了,手上力道又放轻了些,动作丝毫不停顿,嘴上安慰着:“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陆予阳深呼吸了几口气,脸上的表情颇为诡异。专心致志处理伤口的云舒遥,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搭着陆予阳腿借力的手腕底下感觉热热的,好像还有股力量将她的手腕向上顶。云舒遥不舒服地动了动,接触到的布料在她手腕上印上一丝潮气。“别动……”“别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云舒遥终于将视线从伤口上移了出来,这一侧头,终于看清了她手腕下按着的到底是什么……她现在正整个人趴在了陆予阳的大腿上,手腕按在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地方。云舒遥赶忙抬起手腕,挺直身体拉开一段距离,偏过头去。“你……你你……”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偏偏此时,让她如此尴尬的对象还不合时宜地来了句:“这是正常反应我也没办法。咳,还不错吧?”
不错你个头!这口子怎么就没再长一点!云舒遥恨恨地想着,手下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按。“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