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陆氏财团的上一任掌权人,陆麒能在兄弟姐妹和远方亲戚们虎视眈眈的环伺下,将陆氏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并且培养出以陆予深为首的几个在各行业独领风骚的儿女,凭借的可不单单是身份而已。要知道,如今的陆氏,由陆予阳他们兄妹4人共同掌管,而在陆予深成年前,整个陆氏财团下属的所有行业,都由陆麒一个人掌管。他的决策力和执行力,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知己知彼,谋定而后动,是他能纵横商场立于不败之地的行事准则。即便是现在退隐了,陆麒这个名字,至今依旧是商场上的一个如同修罗般的传说。被陆麒鹰眼一般锐利的目光盯住,云舒遥打了个激灵,坐姿更加端正了几分。陆麒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你父母最近怎么样了?有去看过他们吗?”
云舒遥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嗯,昨天予阳还陪我去了。云山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他们应该也是很喜欢予阳的。”
云山陵园,是全市最为有名的公共墓地。陆夫人的心一下子软了几分,连带着再看陆予阳拍着云舒遥肩膀安慰的画面,都觉得没那么刺眼了。陆麒看了看自己夫人的神色,心中更是明朗了几分。他简单安慰了两句,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起她的身世来。陆予阳皱了皱眉,想阻止自己父亲揭人家伤疤,刚一对上陆麒的眼神,就犹豫了下来,最终把话咽了回去。父亲虽然常年是个“面瘫脸”,但自己也不是刚一接手公司,就能顺利施展才华滴水不漏的天才。父亲和哥哥分别带过自己一段时间,刚才父亲分给自己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之前带自己谈判时,让自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信号。他虽然沉默了下来,但依旧半挡在她身前,一副蓄势待发的保护者姿态。而云舒遥在陆麒发问后,就乖巧地回答起来。“我父母生前都是做编剧的。他们师从夏朗老先生,是他的关门弟子。作品有过很多,但因为他们走的早,最近的一部作品也是十几年前的了。”
十几年前?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奋斗到现在的吗?陆夫人看云舒遥的眼神,稍微和缓了一些,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即便是早就对她的过往耳熟能详的陆予阳,也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云舒遥心中也早已释然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反倒像是在反过来安慰陆予阳不要担心。她继续介绍道:“一部剧如果能获得成功,一般会被记住的,不是编剧的名字,而是演员的名字。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十五年前金狮奖影帝获奖的那部《与日同辉》,就是我父母一起编剧的。”
陆夫人的表情陡然一变,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含着不可置信。云舒遥回忆起父母的音容笑貌,和他们那些辉煌的成就,眼中带着几分缅怀:“当年的最佳剧本奖,就是他们俩一起上台领取的。我父亲叫云翊,而我母亲的名字,叫……”“顾雨柔?”
“——顾雨柔。”
两个声音同时念出了同一个名字,一个是语调平静和缓的在叙述,另一个却近乎于失声惊呼。“伯母,您……也知道我母亲?”
云舒遥有些吃惊。没想到陆夫人只是点了点头,眼泪就唰的一下子流了出来。“怪不得呢……我说怎么这么多年都联系不到雨柔,原来她……”陆夫人的声音哽咽下来,被旁边的陆麒揽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慰着。没过两秒,自觉这姿势在小辈面前太影响形象的陆夫人,抽了抽鼻子推开陆麒,揉了揉自己泛红的眼眶。她镇定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陆麒一眼。“伯母,您别难过。”
云舒遥递过去一张纸巾,柔声劝道:“当年那场意外来的很突然,他们走的其实并不痛苦。我当时太小,没有能力通知他们所有的亲友,很抱歉让您挂念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他们也不想看到您太难过的样子的。”
陆夫人接过纸巾,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云舒遥的手背。“我还念叨了好多年,明明是像亲姐妹一样的好闺蜜,怎么我出了趟国回来,突然间联系就断了。电话变成了空号,住址也换了主人……”她说了几句,就意识到面前这个,是自己出国的时候,闺蜜曾经说过到时候要抱给她看看的唯一的女儿。毕竟血浓于水,她应该比自己伤心得多的吧?陆夫人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我也好多年没和他联系了。”
云舒遥低声道:“在我爸妈走的那年,爷爷……没多久也去跟他们团聚了。”
“都走了啊。”
陆夫人落寞下来:“说起来,云教授是我以前的恩师,在我小时候还救过我一命呢。真是造化弄人啊……”云舒遥静静听着陆夫人追忆过往,陆夫人也时不时拍拍她的手背,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她越看云舒遥,越是疼惜这个孩子,仿佛之前还挑三拣四的那个人,完全和自己是两个人一般。陆麒和陆予阳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对陆夫人这副真性情的无奈和纵容。“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等过阵子我再带她回家看你们。”
待陆夫人和云舒遥拉了好一阵家常后,陆予阳逮空牵着她起身,向二老道别。“快回去吧。”
陆夫人挥挥手,结束了今天的会面。在他们出门前,陆麒对着陆予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陆予阳感激地勾了勾嘴角。等到他们俩出了包间,陆夫人嗔怪地斜睨了陆麒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全程装哑巴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查清楚她的家世了?不然你怎么一发问,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陆麒将她重新揽进怀里,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