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入目就是姑娘蒙着枕头窝在沙发处的样子。大概是真的睡了过去,听到他走动的声音没动弹一下。“安安?”
傅聿城喊她,依旧是无知无觉。瘫软在那沙发的角落,脑袋上顶着一枚软枕,面朝着靠背那边都没有动一下。傅聿城面上不禁浮现无奈。这女人,还说他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她倒好,自己这已经歇息上了。也罢也罢,到底是一个病人,不应该与她计较。他迈步过去,微微俯身,长臂刚伸出的时候忽地想起什么,又直起身转头。他洗漱不同于姑娘家仔细,简单冲了一下就出来,加之是用的凉水,这会儿身上都带着一阵凉意。倘若碰到她,不知晓会不会让她病情反复,致使晚上再发热。保险起见,傅聿城还是回了浴室,拿了一方干净的毛巾给自己把身上湿漉漉的地方重新擦了一下,这才再过来。大概是不愿意看到光线,他方把枕头给挪开,姑娘便皱着眉头又将脑袋往沙发里头塞了塞,全然是一点光都不想见的模样。傅聿城唇畔牵扯起一抹弧度,到底是强硬地把姑娘从沙发上捞起来。姑娘被拦腰抱起,不悦地皱了皱眉心,瞧得出来很不满。“送你去床上睡,在这里睡着不舒服,等一会儿就好。”
男人温声安抚,低眸看了她一眼。大抵是听到他在说什么,睡过去的姑娘虽然没有再表达不满,但紧蹙的眉心依旧看得出因被吵到而生出的不满。她脑袋动了动,在男人的怀里找了一个十分舒适的位置窝下,像一只被抱出去的宠物猫咪,不愿意见到生人,故而躲在主人的肩下。至于姜予安,不过是不愿意被光线吵到吧。傅聿城看了怀里重新安睡下来的姑娘,忽然有种不想把她放下的心思。但从沙发到病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饶是他再怎么拖延,终究是要将她给放下。将人安稳放置到病床上后,姜予安便扭过脑袋让自己避开病房里的灯光。动作迅速得令傅聿城瞠目。这电影呐,注定是看不成的。不过也无妨。本来便是因她说睡不着才做出来的提议,既然姑娘已经入睡,自然不必再吵醒她。左不过饭后该吃的药都吃了,现在安稳睡去最好。将姜予安安置好之后,傅聿城便关了病房的灯,只留下门边一盏昏黄的壁灯,以供人起夜的需求。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也拿了一张毛毯到沙发上躺下。病房旁边虽然有专门的休息室,但以防姜予安夜里有什么需求,或者又突发什么意外,傅聿城还是决定在沙发上窝一晚上。倘若有傅聿城熟悉的人在这里,定然觉得无比惊讶。男人长腿长手,病房里的沙发即便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这里头睡着,看着就令人觉得无比憋屈。偏偏他心甘情愿。可惜这觉注定是睡不下去。傅聿城才躺好,放在茶几上的沙发亮了亮。没有发出声响,但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也格外的突兀。他原本不打算看手机上的消息——都这个时间点了,就该好好休息,还处理些什么事儿。但眼下情况不同。一来是出国的意图被商家傅家那些人知晓,要离开的难度再次上增;二来是他太久没有回西尔斯城,那边从前被他按下去的人隐隐冒头,临近回去的时际了,总得把一些事情给处理好。总不能,带着安安去那边,到时候让那些人把她给吓到。思索之下,傅聿城还是坐起身,拿了手机看是谁发来的消息。只一眼,他脸色便沉下去。但傅聿城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他盯着手机屏幕有一会儿,冷着脸直接把手机按灭放在茶几上,自顾躺下。可手机感知不到主人不对劲的情绪,没到一分钟,便又开始闪烁起来。傅聿城长臂一伸,直接将电话反扣在桌上。奈何这张茶几是玻璃制的,除非手机关机,或者将所有的消息提醒都关闭,那么这则光依旧是会照常亮起。沉寂不过几秒,傅聿城便起身拿起手机,轻声朝着门边走了出去。临关门之际,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在病床上安睡的姑娘。而在病房的门彻底合上的一瞬,蜷缩在病床上的女人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双眸一片清明,丝毫看不出她有睡过去的痕迹。病房外,傅聿城沉着脸交代两位黑衣保镖,嗓音如沁夜风的凉意。“看好她,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她不见了,你们两也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是!”
西装黑衣保镖目光坚定,宛如两座雕塑站在门边。傅聿城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到底迈步离去。深夜的医院显得寂静荒凉,更不必提六楼这处是普通人不会选择的vip病房。哪怕处处都亮着灯,长廊里依旧透着一阵阴冷。久久的沉寂中,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都格外的突兀。姜予安跟着商榷他们从病房里离开的时候,忽地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门口守着人,然后她在悄无人烟的长廊穿过。与那次不一样的是,那会儿她似乎还躺在病床上,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这次,勉勉强强能走动。“二哥,”从病房里出来,姜予安忽然喊住商榷。她看到被绑在长椅上歪睡着的两位保镖,眼底略过不忍,“能不能把他们两个放了?如果等傅聿城回来,他们俩的下场可能……”虽然不知道傅聿城威胁过他们什么,但按照那人的脾性,肯定不会善待他们的。连无辜的大堂经理都被揍成那样,何况是工作是看守她的保镖呢?商榷扶着她往外走,“放心,这些事情你小哥会安排,用不到你担心,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姜予安点了点头,强撑着一股气,“好,那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两枚药的缘故,她眼下脑袋有些昏沉。夜里那枚药是在傅聿城的注视下吃的,她没办法扔掉。且那时她想着的是总归是要离开的,吃药或许能好得快些,索性便吞了下去。倒不想,还不如晚饭后那会儿。医院这边都是傅聿城的人,虽说病房门口只有两个,但其他地方未必没有,眼下需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姜予安虽然不适,但还是强忍着迫使自己清醒。进电梯后,她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这动作好巧不巧,完完全全地落在商榷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