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过神,便感受到整个礼堂投视而来的几百双目光。洪泰这才意识到,赵河刚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手段鲁莽粗暴,而自己的反应偏偏又是那么的难堪!我洪泰,人中之龙,竟然被一个老头羞辱了?还是当众羞辱?!洪泰越想,脸色便越发的难看起来。他开始眼神不善地盯着赵河,显然刚刚赵河对他不客气的举动让他有些怀恨在心了。“王五,把他手臂给我打断!”
洪泰忽然咬牙切齿地低吼。王五是那名持枪保镖的名字。赵婷一听,俏脸便瞬间煞白,她朝洪泰哀求道:“洪泰,不要!看在我们过去的感情上,不要这样对我父亲!”
可洪泰显然没有念旧情的意思,他冷哼一声,又咬牙切齿地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王五,我说,把他手臂打断!”
王五瞥了一眼拼命哀求的赵婷,面无表情地应了句:“是,少爷”,然后依旧维持着随时掏枪的姿势,开始指挥手下向赵河接近。“~~臭老头,我要让你后半辈子都记得,羞辱我洪泰会有什么下场!”
赵河不甘地低吼了一声,却没有后退。又或者说,他没法后退。他身后就是他的女儿,要是他跑了,保不成洪泰这禽兽会干什么。但他如果不跑,可能手臂真的要被洪泰的手下打折了。虽然他出身兵部身手不凡,但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真枪实弹的威胁,身后又站着他至亲之人,他实在没有操作的空间了。“我赵河曾任兵部夫长,护过国境,斩过敌军万首,如今却要被这几个无名之辈打折手臂?”
赵河越想越不甘心,可内心毫无办法的他却只能闭上双眼,绝望地等待这几个无名之辈的侮辱。就在这时,异变顿生。一道冰冷狠厉的浑厚嗓音忽然在礼堂中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同时化为了一道音浪,向舞台上王五的方向席卷而去——“兵部军人身躯,乃国之重器!”
“我周添覃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动他?!”
声音铿锵。所过之处,为之颤栗!“我周添覃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动他?!”
浑厚的嗓音犹如战鼓,在偌大的礼堂内响彻开来,这股声音仿佛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和怒意,其所过之处,所有人不禁为之颤栗。洪泰被这声音震慑地呆滞了一瞬,旋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洪家在这花都虽然不是什么龙头老大,但至少也有一定的威望,现在他洪泰作为洪家唯一的长子,竟然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质问。这是在挑战他洪家的底线吗?!洪泰当即就寒声喝道:“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此话一出,礼堂安静如鸡。可下一瞬。一只手掌忽然搭在了王五的肩膀上,王五浑身的汗毛陡然间便竖立了起来,他又惊又俱地别过头,却看见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周添覃瞥了一眼满脸惊惧的王五,声音淡漠:“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说来也奇怪。周添覃明明只是将手掌轻轻搭在了王五的肩上,可他充满杀意的话语,却像是架了把刀在王五的脖颈。王五不屑地冷笑一声,正准备掏出枪来还以颜色,可他没想到,周添覃的动作竟比他更快。只见周添覃手掌轻微发力,修长的五指竟像是坚硬无比的钢钳,深深陷进了王五的肩膀,倏然爆发的恐怖力道,不禁让王五的脸上开始痛苦的抽动起来。周添覃面无表情地道:“我说了,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王五闻言,表情痛苦,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自己的右肩快要被周添覃生生捏碎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松开了持枪的右手,忍不住发出低沉的痛哼。该死,这小子的力量怎么那么恐怖?!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台下的宾客因为距离较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舞台上的洪泰等人早就看傻了。上一秒还手持枪械、占尽优势的王五,仅仅是一转眼间,居然被人徒手制服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年轻男子?!“是你?!”
洪泰认出了周添覃,脸色有些难看。他记得这个被母亲特意提及的男子,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同为男性,这让他难免有些妒忌。“敢坏我洪泰的好事,你是不是不想在花都混了?!”
面对洪泰的质问,周添覃没回答,他淡淡反问道:“老赵是退伍军人,这一点,你洪泰不会不知道吧?”
洪泰嘴角一抽,冷笑道:“我是知道,那又怎样。”
“你也看见了,是这个臭老头先对我动手的,我洪泰虽然不是军人,但也算是一代天骄,有着一定的身份,刚才这臭老头竟敢这么对我,我洪泰做出适当的反击,不也是应当?”
不也是应当?听得此言,周添覃不禁眼缝眯起,眸光之中闪过一道冷芒。显然,洪泰的一番话已是激怒了周添覃。在周添覃心中,“军人”一直都是不可亵渎的尊崇身份。自帝廷建立朝纲以来,万千军伍儿郎凭借着一腔热血,用自身的血肉之躯为国家安危前赴后继,在所不辞,单论这一点,便足以让许多人产生沉甸甸的敬重之意。现在到这洪泰的口中,竟然与他纨绔子弟的身份划了等号?这是何等不敬?!但周添覃并未当场发作,他将洪泰晾在了一边,转头向赵河问道:“老赵,这事你想怎么处置?”
闻言,赵河便看向了身后的女儿,神情复杂。谁也没想到,一场喜庆至极的婚事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眼下闹成这样,今天这门婚事怎么看都是有点难成了。赵婷察觉到父亲投来的目光,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生出一丝痛苦和挣扎的情绪,她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想放手,不想放弃这一段付出过那么多心血的感情。不过到最后,赵婷还是做出了决定。她的贝齿轻咬红唇,细声细气道:“爸,这婚我想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