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意识到了,短暂相聚后难舍的别离。她有些手足无措,畏畏缩缩的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随后赶来的三位帅气男子,搀扶着帅大叔。那时,她就站在翠绿色的葡萄架下,裙摆上,零星的坠着斑驳的暗色血渍,乌黑的双眼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那只干净的手帕,就在阁楼的位置,对着西下的太阳迎风舞动,右下角的位置,金线勾出的“言”字熠熠生辉。他离开时,没留下只言片语,仅仅在跨出门槛时收住了脚,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时的晚霞,将所有最好的景投进在他的眼眸,落在她的心里,羁绊着泯灭不退。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时,悲欢离合来得措手不及。男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陡然明白,宿命这东西,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那场云里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连环车祸案,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其中也包括叶笙歌的父母。当已是万念俱灰的她准备在家服毒自尽时,他却突然赶了过来,一把将她打晕,带回来了香山别墅。那是最惨淡无光的日子,她绝食抗议,弄得整个别墅人仰马翻。就差一步,一命呜呼。在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时,他却耐着性子陪伴,敲着琴键,叮咚作响……黑白相间的琴键,灵活的指尖跳跃,回应的絮语层层叠进,从叶笙歌的指间,渐变得轻柔,那些年年岁岁的的东西,弥散着,将美好定格。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不知名的虫鸣此起彼伏。叶笙歌还沉浸在那份与君相思的过时,林摩正好在门口停好车,跑下去拉开车门,恭敬的说道:“爷,到家了。”
言易山靠在后车座上,沉着脸,眉心紧拧,微微地点了点头,踩着虚晃的步子走了下来。林摩生怕他摔了,立刻上前去扶,犹豫着说道:“您喝醉了,我送你进去吧?”
谁知,言易山却立刻推开他,摇晃着站住脚,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你回去。”
说完,他便迈步往家里走。不过几步,又突然顿住脚,开口,“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美国走一趟。”
林摩站在原地,沉着脸,说道:“是!”
言易山的酒量,高得不敢想象,见识过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但今夜,他尤其的醉得过分。踩着虚晃的步子,一点点往家里走。时间缓缓的,一分一秒静静地走,头顶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内心埋藏的伤楚趁夜悄无声息的发芽、滋长。浩瀚苍穹,虫鸣四起,太迅猛的情绪,盘旋堆叠,心房内,填得满满当当,堵得难受发慌,却又无从发泄。兀自地站在巨大的香樟树下,抬眼,目光怔怔的盯着那栋冰冷的房子,想要靠近,却又迈不开腿。突然,黑夜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些琴音。是那首午夜梦回时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柔美的—《致爱丽丝》。言易山有些醉,嘴角挂着一抹笑,喃喃自语,“嗬……又开始幻听了……”他仰着头,盯着那轮皎皎明月,脑中浮现的,皆是初夏时分,那个穿着海军蓝校服,眼眸怯懦动人的女子。是初见时,活泼清新。黑暗里,琴音渐变得厚重起来,分外的熟悉,声声错错,敲击着他的心。言易山整个人有些恍惚,虚妄的视线,直愣愣的盯着漆黑一片的房子。夏夜的风在耳边刮,他的心,竟是雀跃的。不过瞬间,他迈开腿冲了过去。叶笙歌还陷入那段冗长的过去,跳跃的指尖里,顺着记忆里某人指尖弹奏的音符划过。她还陷入长久的迷思,突然感觉坠入结实的怀抱,箍得她要喘不过气。叶笙歌敏感地一跃而起,几乎是手脚并用,然而,下一秒,耳边传来絮絮糯糯的声音才让她手足无措。徐徐的热气在耳边轻呵,一遍遍,乐此不疲的唤,“笙歌……笙歌……笙歌……”抑扬顿挫,绵延长情。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紧,情绪五谷杂陈,噬心的委屈几乎要将她吞灭。叶笙歌忍不住心底的难受,心慌的用力去掰言易山的手,企图逃离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因为屋里关着灯,醉得一塌糊涂的言易山只看见皎洁月光里的那双眼睛,褐色的,透着光彩的眼睛。像一滩幽深的湖,汩汩的往外流着泪。言易山的心,仿佛被人卸开了似的,抬手,不断的擦拭着叶笙歌脸上的泪,着急的说:“笙歌,你别哭。笙歌,你别哭……”叶笙歌从来不曾见过言易山如此脆弱的样子,眉眼紧张,满脸的怜惜,表情更是委屈。如此这样的他,太令人动容。叶笙歌咬着牙,生怕自己心软,深深地吸了口,她本能地只想要逃。抬手,猛地将他推开,言易山已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伸手将她拦截。后背狠狠地摔在琴键上,“嘭”地几声音律的错弹,伴随着背脊钻心的疼,两人双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