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顾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曲谱,收敛起担忧的神色,轻松愉快的开起玩笑,“啧啧啧......亲自操刀,量身定制,金牌制作人啊。”
叶笙歌睨了她一眼,嗔怒,“少贫嘴。”
“自己写的曲,填的词,干嘛不自己上阵。”
陆西顾翘着腿,漫不经心的打趣道:“你不会结婚后连半点斗志都没有了吧?”
叶笙歌拨了拨头发,微微地笑了起来,“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怎么啦?担心手术?”
陆西顾扬了扬眉,把俺开玩笑的说道:“让我这被换过心的过来人帮你疏解疏解,也就躺下来眼睛一睁一闭的事。”
叶笙歌真是受不了她,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你还真以为我脑子有问题,有心情跟你谈破开肚子掏心的事?”
陆西顾笑了笑,“啧啧啧......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发起脾气来,一样一样的啊!”
叶笙歌怒了,扬声吼了起来,“喂!”
陆西顾立刻打断她,“唉!你像交代你后事一样的说东道西,你说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帮你做,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挺过来。”
“!”
心事被看穿,叶笙歌突然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愣在原地,抬头,一双眼睛灿灿的盯着她。陆西顾根本不敢与她直视,立刻站起来,连连抗议起来,“也别跟我说什么你帮我照顾顾珩多少多少年,花了多少多少心血,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叶笙歌心里明白,西顾这是担心她,就像自己当年担心她一般。忐忑的,甚至说得上绝望。叶笙歌敛下眉眼,低着头,嘴角扯出浅浅淡淡的笑。“西顾,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要交代什么事,那我就不多说了,你看着办就行。”
说着,她立刻站起来,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走了,无事一身轻,回去睡大觉了。”
听闻她要离开,陆西顾怒了,冲着她的背影就叫了起来,“叶笙歌!”
她的嗓音,含着几分不舍、后怕还有挽留。叶笙歌顿住脚,并未回头,只是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手,以示告别。陆西顾心生别离的懊恼,冲着她的背影连声嚷嚷,“我没答应你,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
活着!夜半时分,叶笙歌总是头痛,转身,整个人埋在言易山的怀里,如小兽般呜咽的哭。叶笙歌被疼痛折磨得发烧了,躺在医院时,她还拽着言易山的衣袖,一遍遍的小声呓语。言易山,我想要活着......沈凉城与美国那边来的生化专家聚集而来,却对如今的状况束手无策,只能不断的给叶笙歌注射麻痹神经的药,企图让她少受一些折磨。言易山的情绪已然全部崩溃,差点就端枪崩了那几个人。“你们搞出来的东西,竟然还解不开!我看你们是都不想活了是吗?”
那群生化专家在言易山冷如冰刺的眼神里面面相觑,不敢吭声。那把枪,死死地抵住他们的脑袋。言易山下了最后通牒,说话的声音含着森凉,“救不了她,你们也别想活!”
负责带队的生化组长闻言,壮着胆子开口,着急辩解,“言先生,这不能怪我们。负责设计编号“A”的生化专家已去世多年,数据库早已被冷西爵销毁,至于纸质档案,目前也不翼而飞,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言易山已然大怒,握着枪,“没有办法?你说没有办法?”
沈凉城见事不对,立刻上前劝阻,“大哥,你冷静一点。你要是现在动了他们,笙歌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言易山一双眼睛泛着血丝,手上的青筋暴起,却迟迟未扣动扳机。他心口有怒,无处发泄,猛地甩开沈凉城,抬腿,“哐”地将旁边的椅子踢开。这时,林摩前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着急的说道:“言爷,珀西求见,说有急事需要见您。”
言易山想也没想,直截了当的拒绝,“不见!”
林摩立刻说道:“他说,他有办法救摘除太太身上的芯片。”
他话才刚说完,言易山便如讥讽般刮了出去。珀西站在恭敬的站在会议室等待,见房门“嘭”地推开,立刻站起来,恭敬的说道:“言爷!珀西前来复命。”
言易山直奔主题,“林摩说你有办法摘除芯片。”
珀西不敢隐瞒,将面前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冷西爵突袭冷家,我趁机反扑回去,在他的密室内找到的。”
“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带过来,让生化武器研究组鉴别。”
沈凉城带着一众研究组成员锁定鉴别,万幸的,是珀西带来的纸质档案,方案的可行性相当的高。只是植入叶笙歌脑内的芯片时间太久,使用率过高,冷西爵的那枚戒指对芯片的操控已经有些失准,但比起开颅手术,操控芯片移动再从切口挪出,可完全避免后遗症。叶笙歌陷入一场昏迷,直到进入手术室也未见半分的清醒。言易山站在门外,束手而立,目光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突然,一只软绵绵的手拽住了他的食指。柔软的,含有些许的温度。叶柏尧拽着言易山的手,仰着脸,目光湛湛的盯着他:“爸,我妈会好的吧?会好的,对不对?”
言易山握紧了儿子的手,依旧万般虔诚的盯着手术室的门,“嗯,她答应过的。”
叶笙歌,你答应过的,所以,好好的回来,回到我们身边。安静的手术室门口,高高低低的两只相携站立,他们都在等,等某人平安回来。一年后。莲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言易山宣誓台前,嘴角挂笑,满眼深情的看着穿过花桥走来的叶笙歌。清风微扬,人比花娇。......陆西顾最开始,是不姓陆的。她最初啊,姓辛,名甘。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顾律川那群人,还是全家人捂在怀里的心肝呢!西顾的外婆曾在她满月时心血来潮找人替她算了一挂,那算命先生说她命里远亲人,余生皆富贵,只是命里有桃花劫,大苦大悲,情结难结。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桃花劫竟然来得那么早。那一年,陆西顾还叫辛甘,不过五岁,她还住在阑市。那年,阑市的夏日尤其炎热,辛甘一家人决定前往临近的云里市赏花避暑。他们这一路,选择的是自驾,由辛甘爸爸——辛琛驾驶,辛甘妈妈——柳慕心负责陪聊,而辛甘负责在奶奶怀里卖萌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辛甘的奶奶名叫辛柠,是位举止优雅、端庄贵气的老太太,浑身上下浑然天成的气质,一看就出自名门贵族。只是这名门贵族落寞得较早,临到辛柠这一辈,已是负债累累。辛甘从小就没有见过爷爷,她还太小,并不懂大人世界里的纷争,活得无忧无虑。软萌萌的小孙女趴在她辛柠的怀里,白胖胖的手指抠着她的镯子。辛柠被她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辛甘,你这是在挠什么呀?”
辛甘瞪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发现新大陆似的大笑起来,“奶奶,你的镯子,里面有只漂亮的鸟唉......”辛柠捏了捏孙女的鼻子,耐心的解释道:“这不是鸟,这是凤纹!”
“......”辛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栩栩如生的凤纹,忍不住连声感叹起来,“这大鸟可真漂亮啊......”那般华贵的被尊为神兽的凤,被小软软的孙女唤成大鸟,辛柠顿觉可爱,也没有强行去纠正。辛柠在孙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温柔的问道:“我们家小心肝喜欢这只大鸟吗?”
辛甘点了点头,脆生生的说道:“喜欢,心肝,超喜欢的。”
辛柠笑着从手腕里取了下来,拿起孙女莲藕般的小胖手,“那奶奶给咱们家小心肝带上好吗?”
柳慕心紧张起来,回头看着辛柠,着急的劝说道:“妈,这镯子是你的心头宝,贵重得很,辛甘没轻没重的,待会给您磕着了。”
辛甘一听不开心了,撅着嘴,不满的唤了一声,“妈妈!”
辛柠搂着孙女宝宝,“没事儿。这镯子结实着,磕不了,以后还要传给我家小心肝呢。”
辛甘窝在辛柠的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手腕上的贵妃镯。那贵妃镯带在她手上有些大,微微一扬,就从手腕滑到了咯吱窝。贵妃镯里天然形成的凤纹妙趣生辉。辛甘开心得不行,立刻爬起来,耍宝似的趴在坐垫后,将手扬在柳慕心的面前,“妈妈,你看,心肝带着是不是很漂亮呢?”
那材质顶层的贵妃镯套在那莲藕般的手臂里,晶莹剔透,气质卓雅。柳慕心对自家软萌的女儿没有半点免疫力,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说道:“你个臭美的小丫头,小心点,千万别把奶奶的镯子摔碎了。”
“哼!”
辛甘一噘嘴,转身,又趴在奶奶怀里撒起娇来,“奶奶,小心肝宝贝着呢,不会摔坏的。”
辛柠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孙女,嘴角的笑意,春风如沐,掩过平生沧海桑田。那只贵妃镯,从辛柠十八岁就跟着,陪着她风风雨雨几十年。它不仅是腕中珍宝,更是眼中明月。送她的人,说可保平安,所以,这几十年,即便她漂泊无依生活清苦,从来没有取下来过。只是,她未曾料想,贵妃镯带给她至爱宠溺的小孙女,除了保全平安后独自承受的生离死别,还有她心血来潮推波助澜的桃花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