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受到了失落、挫败,还有委屈。他看了看手里的苹果,皱了皱眉,终究是迈不开上前的步子,抬手,气闷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五楼的某处房间,杨雪送完顾家人,回来就看到站在窗前紧握双拳的陆西曼。杨雪上前,目光冷冷地看着草坪里的人,脸色瞬间大变。眼底的情绪变得厚重,几乎是带着些尖酸刻薄,嘲讽道:“看到了吗?那野丫头还这么小就能不动声色的抢你的东西,你要是真的输给她,就不配当我杨雪的女儿。”
陆西曼狠狠地瞪着草坪里的人,言语里皆是冰冷,“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输给她,你看着,我绝对不会放过那野丫头。”
......即便是窝在医院这种关乎生与死的地方,陆西顾还是觉得开心,因为这里有鸡腿,还有顾律川。陆西顾是真的开心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窗外的夜色浓重。司机已经来病房嘱咐了许多次,顾律川瞪着床上傻笑的小不点,咬牙切齿地吼道:“陆西顾,你赶快给我闭上眼睛。”
陆西顾盘腿坐在病床里,双手环抱于胸,硬是和他杠上了,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要!”
小脚丫子露在外面,跟毛毛虫似的蠕动着。顾律川抬手,猛地捧起她肉嘟嘟的脸,用力地揉了揉的,耐着性子说道:“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他手心的力道有些大,将陆西顾粉粉嫩嫩的脸都搓得变了形,瞬间通红。陆西顾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搓得鼻孔放大,嘴唇上翘的模样有多滑稽,还嘟哝着反抗,“我不要。”
顾律川揪着她的苹果肌,狠狠的捏了捏,板着脸,佯装愤怒的说道:“你再任性我现在就走,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陆西顾一听,惊得立刻拽住他的手指,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不要,顾律川,你不要走。”
她的手很小,但力道却很大,拽着顾律川的食指,用力的掰着。真是,分分钟掰折的力道。顾律川瞪着被她使劲掰着得发白的手指,心生恼怒。就不该给她吃那么多鸡腿,长了一身的蛮力来折磨他,作孽!顾律川拧着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放手!”
陆西顾固执的拽着他,“我不要!”
那倔强的小模样,气得人恨不能将她推下去,狠狠地揍屁股。顾律川咬了咬牙,长长地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愿意睡觉?”
陆西顾眨了眨眼,软软的说道:“我怕睡觉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真是,半点也不懂得害臊!顾律川却被这话激得脸色通红,陆西顾见状,立刻戳着他的耳朵,激动的问道:“顾律川,你耳朵怎么红了?”
那柔软细滑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戳中了耳朵,却也戳中了他的心。顾律川的心情变得更加的拂乱不堪,他一把拽住陆西顾的手,瞪着她,语气不佳的吼道:“给我住手!陆西顾,你如果再不听话,我立刻就走,你信不信。”
陆西顾被他拽着,加上面前的人突然间动了气,心下也是委屈,噘嘴,瞬间变成一张“不开心”脸。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顾律川还是忍不下心,妥协道:“你如果现在配合,我还可以考虑明天再过来一次。”
话音刚落,陆西顾猛地看着他,一只手伸在他面前,激动的说道:“那我们拉钩!”
那微微打钩的小指头,背后洋溢这一张激动的笑脸。顾律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就范,“幼稚!”
陆西顾才不管,立刻拉过他的手,固执的勾着他的小指头,“不管,快,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着,又凑过去,大声的说道:“谁变谁小狗!是真的要变小狗哟!”
“......”顾律川真是,被她的幼稚,彻彻底底的打败了。他立刻扯了扯被子,命令道:“赶紧躺下。”
得到这份允诺,陆西顾倒也是听话,立刻钻了进去。才刚盖上被子,陆西顾又突然睁大着双眼,盯着顾律川,小声地问道:“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额......还得寸进尺了?顾律川拧着眉,相当恳切的掐灭她的希望,“不可以。”
陆西顾将脸藏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湛湛的看着他,“为什么呢?”
顾律川沉着脸,冷冷地说道:“没有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真是!那么喜欢问为什么,你怎么不去看《十万个为什么》?陆西顾撅着嘴,又爬了起来,追根究底的板着脸,“那为什么在帐篷里就可以?”
顾律川一听就炸了,瞪着她,“不是让你不准说的吗?陆西顾,你的保证呢?”
真是,分分钟想要堵住这丫头的嘴!陆西顾气鼓鼓的垮着肩,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抱着你睡啊。”
顾律川瞪着她,耐心十足的解释道:“你是女孩,我是男孩,所以,这种想法,以后不能有。不仅对我,包括其他的异性都一样。”
看她那一副蠢萌样,实在忍不住,又抬手狠狠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懂了吗?”
陆西顾揉着揉被戳痛的脑门,眨了眨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如果我说懂了,是不是就可以抱着你睡?”
“!”
真是没有救!“蠢死了!”
顾律川直接放弃,简单粗暴的将陆西顾推到,用被子将她裹紧,“现在,闭眼,闭嘴,给我睡觉!”
陆西顾悄悄的将眼睛露出一条缝,却被顾律川抓了个正着,吓得立刻缩紧被子里。这样一来二去,倒是真的将她的精力给耗散尽,拽着顾律川的手,渐渐地熟睡了过去。顾律川坐在床边的,盯着脸贴着自己手背的粉团子。指尖轻轻地撩了撩,柔软的触感,他那时想,陆西顾就是磨人的小妖精,上天专门派下来折磨他的。司机站在门口,压低着声音,沉沉的说道:“小少爷,老宅那边通知您立刻回去。”
顾律川浅浅的“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手挪出来,替陆西顾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那时,顾律川是真的挺珍视陆西顾的把。起源大抵是什么?他始终固执的认为,是与生俱来的同情。直到后来的许多年,当她万念俱灰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时,锥心悔恨断然觉悟。陆西顾是在睡梦里被惊醒的,隔壁房间的人突然去世,家属的忙碌恸哭惊醒了她。她挣开眼睛时,身边没有顾律川,只有满室的黑沉,门外的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移动病床发出细微的声音。越是黑暗越是沉寂的地方,人的感知越是敏锐,她很快就分辨出门外的哭泣声,乌央乌央的袭来。生死的触感令她感到惊慌,陆西顾猛地坐了起来,借着门外的微微,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她穿着病号服,悄悄的往门边走,推开门的瞬间,那架移动的病床铺着白色的床单,缓缓的从她面前驶过。陆西顾的个子小,差不多与移动的病床齐高,所以她的视线,与成年人不同。大家皆是俯视,而她却是平视。所以,她能看到微微拱起的被单下逝者的侧脸,长着嘴,脸色苍白,了无生气。家属的痛苦不舍,哭声肆起,悲凉徒走。她又像是回到地震时狭窄的车厢,惊恐、胆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