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态度让陆西顾拧眉,她抿了抿唇,却并没有计较。陆西顾甩了甩手,将顾律川的手甩开,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徐含烟见状,也拄着拐准备跟她一同上去,却不想被严康抬手猛地拦住,“老首长说只见陆小姐一人,其他的顾家人,请都在大厅等候。”
“你说什么?”
徐含烟备受打击,瞪着严康,怒问道:“怎么可能?老头子说只见这野丫头?”
严康冲着他鞠了鞠躬,开口,嗓音低沉的说道:“徐老,您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说假话。”
徐含烟被气得差点冒烟,浑身都在颤抖。她上前,一把拽着陆西顾的手,顾律川见状,立刻上前阻止,“奶奶,你要干什么?”
“怎么?”
徐含烟扭头,目光冰冷地瞪着顾律川,语调冰冷地吼道:“我是干了什么?还是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顾律川皱了皱眉,不肯妥协退让,只是沉着声音,闷闷的说道:“爷爷带着呼吸器等了她两天,奶奶,您放行吧,成么?”
陆西顾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徐含烟拽着自己的手,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已不见少女时分的模样,爬满了皱纹与褐斑。她拽着自己的手腕却是力道十足,夹着几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来教你。”
徐含烟沉默了许久,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陆西顾,你别再往他心里插刀子,听到没有?”
陆西顾被拽得疼了,拧着眉,硬是没吭声。徐含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立刻扬了几度的音调,“我在给你说话,听到没有?”
陆西顾被吼得耳膜疼,她有些搞不懂顾家的这群人,千里迢迢将她“押送”回国,理由是争分夺秒,现在她将孩子托付他人回来了,却又要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周—旋。陆西顾的心情不是很好,耽误的这些时间的,她明明可以在美国留着陪陪儿子。她拧了拧眉,语气透着几分冷冽,沉沉地说道:“徐老,或许现在对你来说时间不算什么,但我想对顾老来说,一分一秒都有其珍贵,你确定要站在这里跟我较劲吗?”
“你!”
徐含烟被她堵得心口疼,但却不得不面对她说的这份事实。见她终于放了手,陆西顾这才对着旁边的严康点了点头,礼貌的说道:“麻烦您带一下路。”
严康站在楼梯口做了个“请”的动作,“陆小姐,这边请!”
陆西顾跟着他,踏着台阶,快步往楼上走去。顾律川站在大厅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穿着低筒的靴子,轻轻地踏着台阶,一双腿在牛仔裤的陪衬下,显得尤其的瘦弱。......严康指了指顾崇文的房间,压低嗓音说道:“陆小姐,您进去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叫我。”
陆西顾有些诧异,这些人是不是太放心了她一点,“你不一起进去吗?”
不管怎么说,她在顾家人眼中,那可是有刺激人不偿命的前科的。严康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不了,我去楼下等。”
陆西顾倒是没有坚持,抬手,轻轻地拧开了顾崇文的房门。顾崇文的房间很宽敞,光线也非常的足,只是没有什么人气。陆西顾将门轻轻地带上,只听见空寂的房间里传来顾崇文的呼吸声,以及各种仪器工作的声音。她规规矩矩的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叫人,只是立在那里。良久后,原本“熟睡”的顾崇文突然开口,嗓音沙哑的说道:“看来,我要是不主动说话,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了?”
陆西顾乖顺的鞠了一躬,礼貌的说道:“您醒了!”
顾崇文眨了眨眼,声音沉烈的说道:“扶我起来。”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没多少的力气能撑着自己起来。可他,原本是那么威风凛凛富有阳刚之气的男人呐!如今却形如枯槁,满脸的憔悴,靠着呼吸机延续着最后的生命。陆西顾敛住内心快要崩溃的情绪,脸上全是恬淡的笑容,上前,轻柔的将顾崇文扶了起来。当她的手穿过顾崇文的脑后时,那种皮肤的松弛与冰凉的温度,羸弱的肢体让她忍不住想到已经去世的陆怀先。越往下想,她的心就更难过了。“还是孙女好啊!”
顾崇文不是没有看出她眼底的伤楚,确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难得的开起了玩笑,“怀先那老小子,比我有福气。”
陆西顾拉过凳子坐下,并没有应和他。见她不肯说话,顾崇文立刻仰头看着她,沉声问道:“心里还在为陆氏的事怨恨我?”
“没有。”
陆西顾摇了摇头,说话却像是扎了刺似的刺激人,“那是陆家的家事,往外了扯总归是没有必要。”
顾崇文是明白人,不是没听懂她话里的嘲讽。这丫头,除了样貌遗传了辛柠,倔脾气也半点没有落下。顾崇文长长地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跟她计较这个问题,扭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飘雪。良久,他突然开口说道:“西顾啊!”
陆西顾抬头,目光茫然的看着他,“嗯?”
顾崇文扭头看着她,沉声问道:“心里是不是很委屈?”
那双原本锐利的眸子透着浑浊,岁月的洗礼之下,如今倒是显得柔和起来。陆西顾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即便委屈难受,她也不肯在别人面前软弱。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
顾崇文盯着她,顿了顿,沉声问道:“听阿川说你去夏爷那里救苏家那丫头时,是吃了晨光给的药蒙混过关的?”
陆西顾猛地抬头,目光诧异的盯着顾崇文。问起这件事做什么?她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她低着头,避开对方锐利的眼神,闷闷地说道:“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铤而走险。”
下一秒,却闻顾崇文突然开口,语调低沉的说道:“你跟着陆怀先从商,应该知道两条命抵一条命,风险太大,也不值当。”
两条命抵一条命......陆西顾这下心里是慌了,抬头,一双眼睛里全是闪烁的情绪。心跳瞬间加快,连手脚都在不自觉的颤抖。陆西顾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与气息,良久后,这才开口,磕磕盼盼的说道:“顾......顾老,我......我不是很能懂您的意思。”
顾崇文眯了眯眼,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容煜已经来见过我了。”
陆西顾一听,暗叫不妙。她用力地低着头,咬着牙,“您说的容煜,我好像并不认识。”
“容煜不认识,卡斯你应该很熟悉吧?”
顾崇文并不打算让她逃过这个问题,沉沉的说道:“他是我安排的线人。”
卡斯那嘴巴兜不住风的,这是在记恨她在越南赏给他的两耳光吗?回来就直接把她的底都透了个干净!陆西顾咬着牙,低着头,眉心紧拧,一声不吭。这家伙,到底透露了多少出去?顾崇文,到底知道了多少?那么其他人呢?也知道吗?可是刚才看徐含烟与顾莫然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知情人啊!陆西顾心里慌乱得不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顾崇文看她低着头,终于狠不下心肠,笑着说道:“这件事除了我,暂时没人知道。”
陆西顾闻言,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顾崇文将她释然的表情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这才问道:“小丫头,我现在问问你,喜欢我家那小子吗?”
这直截了当甩出来的问题,让陆西顾瞬间尴尬的愣在那里,一双眸子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的这位老人。顾崇文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喜欢他了。”
这完全,没有给陆西顾任何拒绝的机会。顾崇文的眸光变得锐利,开口问道:“那么你现在老实回答我,陆西曼的死和你有没有直接关系?”
陆西顾拧了拧眉,抬头时,表情透着几分冷淡,“您问再多次,我也是同样的答案,没有。”
“很好,出于个人原因我选择信你。”
顾崇文一听,声音透着几分严肃,说道:“但是,你需要拿出证据说服外界。”
陆西顾拧眉,开口问道:“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为什么要去证明?”
顾崇文看着她,嗓音带着几分沉哑,“顾家的大门,迈进来的人,身家清白是首要。”
陆西顾顿住,抬头,目光惊诧的盯着顾崇文,心里在揣测他话里的意思。顾崇文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是我有意刁难你,你顾伯父现在是什么位置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携带着“杀人”的背景,对于整个顾家和政坛来说那就回事一场天翻地覆的格局变化。”
他这是要准备接纳她的意思?陆西顾拧了拧眉,除了心底涌现的狂喜,还是有几分不可忽略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