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这里想着孙夫子回来后,要与孙夫子好好计较一下良玉的事情,但孙夫子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是全然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馨儿,琬怡来信了,快来看看!”
孙夫子今日在县学拿到信,心情便很是明朗开心,女儿琬怡自嫁出去后,一年难得见上一回,唯有靠信件来往寄托一二相思。顾着妻子思念女儿的心,孙夫子便没有拆这封信,特意拿到家里来与妻子一同拆开。姜夫人知晓女儿琬怡来信了,确实如孙夫子所料的那般高兴,良玉在一旁也为这两人感到开心,“叔父、姨母,且快拆开琬怡姐姐的信瞧瞧吧!”
孙夫子拿出早就备好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开信封,谨慎地好像是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一般。姜夫人虽然心里焦急盼望看信,却在这时候一点都没催促,还不是说着:“小心些,别将信件刮坏了……”苏良玉看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琬怡姐姐来信会说些什么,叔父、姨母两位长辈,嘴里从未在自己面前念叨过想这位琬怡姐姐,实际心里不知道几多思念呢,只瞧瞧两位长辈现在这样子,便可知晓。“好了,好了,拆开了,馨儿你快瞧瞧,琬怡都说了些什么。”
孙夫子终于将信封给完美的拆开了,利落地取出其中的信件交给了姜夫人。姜夫人手微微有些不稳,快速地自孙夫子手里接过信件,先是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里的内容,再逐字逐句地细看,随着时间推移,姜夫人的脸上逐渐露出笑意,且笑容越来越大。“夫君,咱们女儿琬怡再次有喜了!你看,你快看看,咱们又要多一个小孙孙了,你快瞧!”
姜夫人高兴的对着孙夫子说道,喜气似乎一下子充斥在了姜夫人的眉目里,近来劳累操心有些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起来。“是嘛!快叫我瞧瞧!”
孙夫子听了先是一怔,后反应过来,也是大喜,要拿过那信纸自己看看。姜夫人笑着将信纸递给了孙夫子,一手又拉住了良玉,喜得眼睛都微微眯起,“良玉,你琬怡姐姐再次有喜了……”苏良玉脸上也起了笑容,“恭喜叔父姨母了,即将又要再添上一个小孙孙,我们可得赶紧备着点礼物才好啊!”
孙夫子拿着信件看了,果然如自己妻子说的那般,女儿琬怡在信里先是表达了对自己夫妇二人以及良玉的问候,再是提了些夫家的趣事,最后说到了自己再次有喜。孙夫子脸上迸发着喜意,直至看到信件的最后,“诶,这信件好像还未完哪,馨儿快看看信封,里面是不是还落下了?”
姜夫人情绪激动中,倒是没看到最后,一听孙夫子说信件未完还落在了信封里,赶紧拿了放在一边的信封来查看,果不其然,还落下了两张信纸在里面呢,单独折起,放在了信封最底层,像是后塞进来的。姜夫人觉得有些奇怪,拿出那两张信纸展开来看了看,随着内容的阅览,姜夫人露出了为难之色,信纸上的内容一读完,姜夫人就抬头看向了良玉,再是看向了孙夫子。“怎么了,这是?”
孙夫子和良玉都看出来了姜夫人情绪起了变化,孙夫子一边接过姜夫人手里的信,一边问姜夫人。姜夫人没有说话,眉目间有好些挣扎和为难,良玉赶紧拉住姜夫人的手,一边看向了正在读信的孙夫子,希望孙夫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甚至隐隐做好了不太妙的准备。孙夫子看完信,脸上的喜悦也下去了一些,同样看向了孙夫子,欲言又止。苏良玉与孙夫子四目相对,看孙夫子这样子,心里更觉是不好了,又不敢催促,只能煎熬得着急,不由得在心里骂老天:怎么就见不得自己好呢?近来自己倒霉也就算了,别拖累到其他人身上啊!好在,孙夫子还是出了声,打断了苏良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琬怡说,她这一胎怀得很累,说特别想念父母亲,想要我们去小住一段时间陪陪她!”
苏良玉准备好的安慰之词,一下子全部都扼杀在心里,就这样,叔父、姨母整这个样子作甚呢?“是好事啊!叔父、姨母,你们也好长时间没与琬怡姐姐见面了,正好去照顾她一段时间,以慰你们和琬怡姐姐的相思之情,不挺好的吗?怎么你们这幅神情,吓我一跳!”
苏良玉很快去掉了那些不好的想法,对着孙夫子和姜夫人说道。面对苏良玉好笑中带着不解的面容,孙夫子和姜夫人眉目间的纠结与挣扎更甚了。“良玉,我们要出县城去州府是要路引的,而你现在处于待嫁之期,按律法,是不能出户籍所在地的,你的户籍又随着李捕头暂时落在了他那里,便是不能出咱们这古德县,你的路引无法办下来,这条律例是铁律,即便去县城走人情也是走不通的。”
看良玉似乎是没意识到此事的症结,姜夫人便给他解释了一遍,在旁的孙夫子也随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没办法带你一起走的,且叫我和你姨母再考虑考虑吧……”苏良玉笑了出来,她还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值当叔父和姨母这般为难,真是!“考虑什么呀!叔父、姨母,你们自然要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早日往琬怡姐姐那处去呀!琬怡姐姐有了这么大喜事,就等着你们去与她分享快乐呢,再说,你们去陪琬怡姐姐住上一段时间,她也能在夫家更有底气不是,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至于我,办不下路引,就留在这县里呗,家里还有两个小家伙陪着我,街坊邻居都是好性子,咱这街又安全,再说了县城还有个简叔在,我又这么大人了,肯定能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二位,就不要担心顾忌我了,再说,这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呀,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叔父、姨母该是都知晓的!叔父应该还要去县学请假,你赶紧着去吧,你们早些准备上,早些启程!”
姜夫人看苏良玉这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恍惚间有种自己与夫君瞎操心的感觉出来,不由得拍打了良玉的手臂,“你这孩子,说的倒是轻巧,我和你叔父怎么能放着你一个人在家里?”
苏良玉反问,“为什么不能呢?再者也说了,家里还有小天和三儿啊!”
“小天和三儿自己都还是小孩,要你顾着,我们怎么能放心你们三个孩子搁家里,自己跑出去,不妥,不妥……”苏良玉听姜夫人这话笑了出来,“姨母,我都这般大了,已然成过一次家的人,哪里还是什么孩子?我前面也跟你说了,各个方面考虑过,我是可以在家里等你们的。再说,琬怡姐姐那里现在是紧要的时刻,你和叔父忍心在琬怡姐姐来信后拒绝她啊?”
姜夫人嗫嚅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她自是不忍心的,她当然想去看望琬怡,别说陪着琬怡住一小阵子,便是要她陪琬怡住一辈子,在无其他干扰的情况下,她都是乐意的。但良玉现在在这里,又离着律法限定婚配的日期不远了,她和夫君如何能抛下良玉一个人在这县里,撒手不管,跑去陪自己的亲生女儿琬怡呢?且不论对不对得起良玉的父母他们,就是她自己个儿,也是打心底不愿的,良玉如今和她自己的女儿也没差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又不能两全,这才叫她挣扎和为难么!看孙夫子和姜夫人都被自己的话问住了,良玉又开了口:“叔父、姨母,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担心我,可我这里真不要你担心,你们尽管去就是!你们常说将我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当我亲女儿的态度来。既然我与琬怡姐姐是一样的,你们已经在这县里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可琬怡姐姐,你们却是长时间不见了,尤其现在琬怡姐姐又有喜,你们合该去陪陪她才是,不然,你们这对我来言,就是客套生疏,对琬怡姐姐来说,就是你们偏心于我,这样做,我和琬怡姐姐两头反倒生不妥,你们说呢?”
孙夫子沉吟了片刻,对着姜夫人点点头,“就听良玉的,良玉是个好孩子,我们早去早回,我再厚着脸去请简师傅每日来我们这里给小天和三儿授课,想来我们出去段时间也是无妨的!”
姜夫人被良玉的那番好话歹说的话已然讲的软了心,对于孙夫子的话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紧了紧握住良玉的那只手,眼神隐隐担忧,“你说的都对,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安全……”“姨母,很安全的!现在又不是什么热季,周围又都是街邻,再者叔父说了要请简叔来家里教学,我不出去乱走,小天和三个现在也是半个大人了,哪里能有什么乱子呢?且放心哈!”
苏良玉覆上一只手,拉住姜夫人,“叔父,时间尚早,你快些去县学跑一趟,看能不能今天把假给请了,我陪姨母收拾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