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那口气还没来得及立足便有了散开的趋势,缓缓转成了不自在,又在听到李深后面的话时,尽抛脑后。她顺着李深的话往前面某个地方看去,确实是停了好几架马车在道路稍偏一些的地方。“小天、三儿,你们走得快,你们去叫一辆马车过来,不拘什么价钱了,咱们赶时间。”
看着小天和三儿快步往前去的背影,苏良玉停下来歇了口气,一旁的李深也随着停了下来。“玉娘,你真聪明。”
苏良玉:……若不是看在他受伤,以及还要靠着他找回简叔的份儿上,苏良玉真想离他远一些。不为什么,就感觉跟他走一起,有些丢人。这种感觉持续到,李深带着他们几个走到了府衙前。下了马车,看着李深带着他们几个一路畅通的进了府衙,还受了许许多多的垂头问好后,刚刚那种丢人的感觉一下子换成了恍惚。苏良玉莫名其妙有了错觉,自己莫不是还呆在古德县里,而李深还是县衙里作威作福的祸害头子?自己真不是在做梦,或者自己刚刚看见的府衙两个大字是假的,其实是戏院?不由得,苏良玉一直偏头打量李深。李深本就格外注意苏良玉,见她打量了自己那么多眼,又不说话,他反而憋不住了。“玉娘,你瞧我作甚?”
苏良玉看着周围路过的人穿着不似是作假,实打实地就是衙服,心里的惊异到达了顶峰,李深这主动开了口,她便小声问了:“这里是府衙?”
李深看苏良玉这小心翼翼与自己说话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嘴角止不住的勾了起来:“是府衙,怎么了?”
一边问,他心里有止不住的得意,从来没有的自豪感,在这一刻迸发出来,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努力办差、努力往上走,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感觉。“可这府衙里面一路碰见的人,怎么都对你点头?”
苏良玉看着李深,心里大胆揣测,总不会李深如自己刚刚写的话本那般,其实有个隐藏身世,他不是李父李母亲生的,这会子被当大官的父母认回了?“哦,他们跟我问好。”
李深故意端着,不给苏良玉讲清楚,若是有尾巴,估摸着这会子他的尾巴翘上天去了,“他们有些怕我。”
他这话一说,苏良玉心里更是惊疑了,更觉得自己刚刚揣测的那些莫不是真的。毕竟李父李母都是好脾气、宽和而善良的人,听说小儿子也是端雅的读书人,唯独这李深长成了幅人嫌狗厌的煞神模样。这样一想,苏良玉看李深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莫不是前面跟自己说来这里办差事都是骗自己的,这是找着了权贵爹妈,便抛却了钦州那边的李父李母。若是平日里,苏良玉也许还能直着嗓子问两句,证实了后她也敢为李父李母打抱不平一下。但现在,还得靠着李深找简叔,苏良玉只得憋住自己心思,一句都不敢问。她怕她问出来后,忍不住,最后将人给得罪了,到时候,她可再找不到人来帮着找简师傅。事有轻重缓急,苏良玉还是能拎得清的,可不敢仗着李深现在对她的那点子意思造作。压抑住自己的心思,苏良玉便当做什么没发生一般,只默默随着李深走。没等来苏良玉下一句问话的李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里准备好的话没了出口,很不得劲儿。他在苏良玉面前,是沉不住话的,虽然苏良玉没追问他,叫他失了一点子乐趣,但他还是继续说了:“我前面今日,将如今府城里的所有官员们摆了一道,拿住了他们全家老小性命的把柄,欺负你的那个姓楚的女人,全族都被我领着人给拿下了。”
“如今他们这府衙的大大小小官员,看着我都是又怕又恨的,底下这些最会看上面眼色,所以……”苏良玉脑子蒙了一下,我听到了什么?苏良玉本来因着良心有愧而避开的眼神,一下子拉回到了李深的身上。眼睛瞪得溜圆,嘴也微微张开,“你……你说……府衙……楚府……”李深心满意足的笑了,还有些小傲娇,抬了抬脖子,“不然,你以为我这身上的伤白受的?”
随着两人走在一处的小天和三儿也是一脸惊呆了的表情,他们都有些怀疑人生。李捕头居然凶残至此?府衙的大官,别说一群了,他们连一个人都不敢得罪。还有那楚府,李捕头说灭就灭了?看着苏良玉三人停了步子,也不说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李深笑得更欢了。而一侧悄咪咪看着他们的府衙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心里梗得厉害。这传闻中的黑脸煞星,笑成这样,是假的吧?苏良玉失语了一瞬,但好歹没有这个时代该有的阶级跨越困难固化思维,倒算较快地回了神来。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荒唐,但显然这算是一桩好事,比前头自己猜测的李深抱了大腿一事还要好。“这样,那你赶紧找人吩咐帮着找找简叔吧?”
李深爽快地点点头,“那你们别站住了,跟我去找人。府衙这里的事我懒得管,有另一个人管的,我正领你们去找他。”
继续跟着深进,苏良玉时不时的看一下李深,莫名其妙觉得李深还有很多瞒着的事情。心里的某个念头,又退掉了几分确定。又走了一小会儿,李深终于领着他们往一个屋子里踏进去了。“何崇福,你召集你们的人给我办点事儿。”
屋子里的人刚刚休息了下来没多久,眼睛眯着,被李深这一嗓子喊得一个哆嗦。睁开熬得通红的眼睛,眼神都还没完全聚焦,眉毛就皱得像用旧了的抹布一样,显然很不乐意听见李深的声音。“李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儿?”
里面的人,一身衣服穿得并不如想象中的官员那般威武整洁,而是皱皱巴巴的。配着他的面容,以及那嘶哑得不行的嗓音,可见是操劳了好长时间,此刻像极了心累得想杀人却又不敢的状态。“给我找个人。”
何崇福确实是很不想看见李深,任谁被人算计得没了一丝后路,进入要么委屈要么死的状态,都不会对罪魁祸首有好的感官。“李大人,这事,你去找……”可他拒绝的话才开了口,李深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过去了,“我们的那些人这几日可兴奋了,这会子还没换下劲儿,要他们办事,不是不行,我主要担心他们太兴奋……”何崇福一个激灵,心里的情绪一下抖了个干净,“行,你讲一下详细,我马上叫他们去找。”
拖着身子将事情交待下去,何崇福再不想瞧见李深,便委婉道:“李大人,你的家眷陪着估计也是累了,要不去后院花厅休息一下?”
李深很喜欢他这句话,难得缓了神色,“不用了,不干净,你再找个人给我去将那边说一声,让他也给我去找找,我就在这屋等消息了。”
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的何崇福直想骂人,他堂堂仅次于知府的同知大人,被使唤得跟个小侍一样。简直是欺人太甚!可他憋的脸色臭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还是没敢骂开口,而是选择认怂,答应下来走人了。这煞神,他惹不起,心狠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