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因为有朋友约我去吃饭,所以……”“你撒谎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颂妆登时无语,头垂得更低。“还没吃早餐吧?”
“嗯。”
“到了,下车吧!”
方亦杰踩了刹车。颂妆下车,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崭新装潢的广式酒楼,不明所以地朝他看过去。他领着她边走边说:“现在是七点十五分,离上班时间还早,喝完早茶再到公司。”
他应该是为接她起了个大早吧!颂妆默默猜想。入座后,依旧是方亦杰点单,她安份地品尝。酒楼的早点做得非常地道,还附赠一份早报。用餐时,两人安静得出奇,不似前两次那样自在,之后去公司途中也是如此。到公司后,两人撞上办公室的同事,简略问安一番,一前一后走进24楼,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总监早!林助理早!”
“大家早!”
方亦杰阔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丝毫异样。颂妆如芒在背,像只老鼠似地飞快钻进格子间,躲避不及。“颂妆!”
小李凑过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颂妆垂头丧气地道。“我听人说,方总监没有女朋友!咱们公司有不少女同事暗恋方总监。依我看,就连肖助理也有这个心思。你现在近水楼台,要抓紧机会。”
言下之意,方亦杰是抢手货。“别开我玩笑了!”
颂妆苦着脸,开始整理文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可是为你好。”
小李苦口婆心地道。“我先接电话。”
电话响了,颂妆庆幸地打断小李,抓起话筒。“喂,您好……哦,好,我就来。”
“还差十分钟才到九点,这么早就有业务电话?”
小李问。“总台打来的,让我去一下。”
过了一会儿,颂妆抱着好大一束红玫瑰走回来,再次成为办公室焦点。“真幸福!一大早就有这么漂亮的花收。”
“你们说会是谁送的?”
“……”同事们争相议论。颂妆脸红地走回座位,迫不及待地在玫瑰从里找花笺。结果找是找到了,上边没有署名,只写了一句话:希望与你泛起激情的爱。旁边画了一对很酷的卡通娃娃头,一男一女,正眨巴着眼睛。“谁送的?”
小李问。“不知道是谁,没有写名字。”
颂妆皱着眉,脑袋里将所有可能送花的人都过滤了一遍,一无所获。“肯定有人暗恋你!”
小李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转了转眼珠,说:“你说,会不会是方总监?”
“不可能吧?”
颂妆这么说着,调头透过玻璃窗打量方亦杰,恰好方亦杰抬头看电脑屏幕,吓得她赶紧扭头,拍拍胸口:“不想了,快工作!”
下午,颂妆陪同方亦杰送标书去欧陆财团。在车上,她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白秋的,说是公司有个小型迎新聚会,会晚一点回家。另一个是庄臣的,咬牙切齿地提起花猫脸事件,后又说是有朋友聚会,约她一起去参加。碍于方亦杰在侧,她不好明确拒绝,只说是有事在忙,得改天。到欧陆财团后,接待两人的是一名招标专员,对安越国际参加竞标抱着很大热情。双方接洽非常顺利,大约谈了半小时就散了。离开时,颂妆站在电梯门口等去洗手间未归的方亦杰,好死不死地碰上外出归来的于子西。于子西让身边的女秘书先进公司,单独面对颂妆。研讨会演讲后,他查过颂妆的入场资料,知道她服务于安越国际,还特意打电话找她,只是没找到人。他早就料到安越国际会参加竞标,因此,对两人的见面并不十分意外。当然,他是希望见到她的,否则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给颂妆。遗憾的是,颂妆只要看到他的号码就一律不接。颂妆竭力保持微笑,公事化地向他伸出手,并道了声“于理事好!”
她听似亲切实则疏离的语气令于子西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悲哀。除了紧握她的手,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三秒钟后,颂妆抽回手,客气地道:“以后还请于理事多多指教。”
在西大时,她只叫他‘子西’,声音温柔得能让他每一寸皮肤都变酥软。然而现在,再次重复的‘于理事’三个字,满是难以言喻的讽刺意味。他请求道:“你这样称呼,我不习惯,还是叫我子西比较好!”
“以后会习惯的。”
颂妆嫣然一笑。“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说话?”
“您认为我们应该用什么方式说话呢?”
颂妆不屑地反问,甚至动用了敬语。于子西满脸无奈。他知道自己必须为曾经背叛爱情的行为付出代价,也知道她不可能轻易原谅自己。可是,他真的很难受。看他痛苦,颂妆有种刻意报复的快感。“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不可避免地要经常见面。我想,这种方式对你我都好。”
这样的解释无异于在于子西痛得厉害的心上再撒一把盐。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能有机会,恳求地道:“我们能抽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吗?”
“我想,除了工作,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谈。”
颂妆表现冷静。方亦杰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见充满矛盾的两个人。出于礼貌,他笑着和于子西打招呼:“下午好,于理事!”
“方总监!”
于子西从公文包中取了两张名片递给方亦杰。方亦杰和他交换名片,说:“我和颂妆前来贵单位送标书,希望双方能有合作的机会。”
“方总监客气了。安越国际一直是业内佼佼者,也是我方期待已久的合作方。不过这次竞标,各大企业都到场了,例如信丰集团,庄氏等等。”
于子西言语中做了些透露。趁两人谈话,颂妆按了电梯下行键,对于子西视若无睹。电梯一到,她提醒道:“方学长,电梯到了!”
于子西颇为诧异地看向颂妆。静敏说过,颂妆加入安越国际前并不认识方亦杰,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因为论文事件对方亦杰略有耳闻。上次在夜色酒吧聚会,方亦杰指明要颂妆做舞伴,后来又在酒吧前的空地与她跳探戈,听说还带她去海边。难道,他们两个……于子西的思想一下子呈高度警戒状态。在没有向她解释清楚六年前离开的真相之前,他不希望颂妆身边有任何可能追求她的男人。颂妆假装欣然道别:“再见,于理事!”
方亦杰与于子西匆匆握手,跟在她后边走进电梯。缓缓关闭的电梯门隔开四目相对的于子西与颂妆。它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人分别困在不同的世界。在这道鸿沟里,方亦杰无意之中成为两人共同的参照物。“这给你的!”
一出电梯,方亦杰将于子西递多的那张名片交给颂妆,说:“你刚才是故意在他面前叫我方学长,对不对?”
颂妆接过名片,默认他说的话。“你一定以为我学过心理学吧!”
方亦杰朝她晃着车钥匙。“我真的那么容易被看穿?”
她睁大眼睛问。“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除了于子西外,所有人都能看出你还爱他,而且你刚才冷静得太过头了。”
方亦杰简要说明。“有道理。”
她赞同,多问了一句:“那……你是傻子吗?”
“我要是傻子,还能这么冷静地为你做分析吗?”
方亦杰开怀地笑,又说:“其实,要忘记一个人,很容易。”
“怎么做?”
“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爱上他。”
方亦杰扬眉,一头扎进座驾。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爱上他?颂妆用手敲着脑袋,反复体会这句话。“真理往往都是最简单、最浅显的!”
方亦杰从车窗里探出头,半开玩笑地说。“上车!回公司。”
“不愧是方学长!听你说话,常常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跨上车,笑言。回公司后,颂妆与方亦杰一起参加了公司高管会议。散会后,整个24楼只剩下她和方亦杰两个人。自然地,还是方亦杰送她回家。在车上,方亦杰看她抱着玫瑰花,一直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