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远远就看到了霍去病那开始长成矫健修长的身形。只见他健步如飞。甩动起那宽阔的大袖,竟是那般的潇洒飘逸。卫长那步入十五岁的少女情怀,开始涌动起对霍去病情窦初开的思念来。不记得是哪一天开始,她看到霍去病那俊俏的充满力度感的国字脸上那双俊朗的大眼睛时,小心房就像撞鹿似的狂跳起来。霍去病不在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霍去病的身影。而当霍去病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总会想些方法来吸引霍去病的注意。而霍去病呢,总是对她若即若离。总是无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有时甚至于还以捉弄她为乐。记得有一次,皇宫里的学子们在学舍里读着孔子的论语,霍去病似乎已经有些厌倦了孔子那满篇仁义礼仪的字句,在竹简下用小刀子刻着一只豹子。当夫子的眼光扫向他的时候,他立刻又举起竹简摇头晃脑地随着其他人的声音读了起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卫长把手伸了过来想把刻有豹子的竹简拿去,“啪”的一声,在她的手还未触及那竹简的时候,霍去病已把手上的孔子论语盖在了豹子之上。只见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继续念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卫长抬起头来怒视着他,只见他的手轻轻地一拨,一片刻有一只小狗子的竹简掉在了地上。卫长好奇心大起,俯身拾起。这时霍去病大声问那夫子道:“师傅,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可是,不学何来思?”
夫子把眼光扫向他的时候看到了卫长俯身拾起竹简在边看边笑,他走了过来伸手把卫长手中的竹简拿来一看,立刻吹胡子瞪眼睛起来。原来这夫子的名字叫做子构,所有学童都给他起了个花名叫小狗子。这夫子是老早就知道了的。于是怒道:“你们都回去,当利(卫长的名字)公主留下,罚抄论语十遍。”
霍去病与其他王子公主都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去了。在经过卫长身边的时候,卫长看到了他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卫长又气又恼,回去向刘彻告了霍去病一状,没想到父皇听了不但不怒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让卫长公主又气恼又无可奈何。可也有些事是每每想起来都会令她感到脸红心跳的。好比有一次,皇舅田蚡分送了一对蟋蟀王给王子刘闳与刘旦,每人一只。两人把它们同放入一个大竹筒里,让它们斗了起来。两人的小脑袋都挤在那竹筒之上,看得意兴正浓,卫长公主大为好奇起来,走了过来问道:“是什么来的?我也要看。”
刘旦一手捂着竹筒口,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是小鸟儿,你不准看,伸手进去能捉着一只的我就送给你。”
卫长立刻闭上了眼睛,把那嫩嫩的玉手伸入竹筒里,突然惨叫一声,抽出手来一看,咬着她的那只蟋蟀仍然缠咬在她的手上。在刘旦的大笑声中她大哭了起来。霍去病闻声而至,向着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上拍去一掌,“啪”的一声,刘旦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霍去病仍不解恨,一抬手把那两只蟋蟀拍死。刘旦大哭起来,霍去病哈哈大笑。他看到了公主的手上仍在流血,于是抓起公主的手,用口帮她吮去手上的污血然后再吐去。让她拿出自己的丝帕帮她包扎好伤口。这让卫长公主的芳心悸动了许久。随着年龄的渐长,霍去病来找她玩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她不知道他对她有着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他在她面前总是无视她的存在,他那狂傲的心性,总让她感到她在他面前是那么地微不足道,这不多不少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可是她那棵不听使唤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安分的心总让她忘不掉那英俊洒脱的身影,她不甘心,甚至她不相信以她的美貌能不吸引到他的注意。可是当她发觉在霍去病的心目中似乎只有剑术的时候,她也想出了一个吸引霍去病注意的办法来。她缠着卫青教她剑法。当她学了几招自以为蛮不错的剑招后,就跑到霍去病练剑的地方。穿着一身紫红色的扎袖束腰的轻装,手持绿玉宝剑出现在霍去病的面前。霍去病练剑正酣,咋看到了手持长剑的卫长公主,就立刻知道了卫长的来意。他笑了笑,存心要浇灭卫长的兴致。于是抖了抖剑尖,示意卫长先发招。卫长一剑直指霍去病的门面刺来。霍去病往旁边一闪,剩着扑空的卫长还未及回剑的时候,霍去病手持剑鞘敲在卫长的剑刃上。随着清脆的一声金戈碰撞的响声,一股强力透过剑身直达卫长的虎口,震得卫长手腕发麻。绿玉宝剑应声被震落地上。霍去病的剑鞘毫发无损。卫长满脸通红,一双凤目恼怒地看着霍去病。心想你就不能让让我吗,最起码也让我与你过上几招啊。她还来不及耍耍公主脾气,霍去病已哈哈大笑,收剑而去。卫长紧跑几步,拦在霍去病的面前,道:“我要你教我,我要学你刚才的那招。”
霍去病微笑地看着卫长那因为生气而嘟起小嘴的刁蛮样,陡起了故意要气气她的念头。于是他也傲慢地扬起脸来道:“你吗,那也是你学的吗。舞刀弄剑地毫无半点女孩儿家的韵味。像啥呢,噢,对了,像个楞小子。”
看到卫长公主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满含着泪花,牙齿打颤的模样,霍去病有点不忍心了。转变了口吻,略带温柔地道:“练剑非常辛苦,你能受得了吗。若为了玩玩,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可以了。我倒觉得弹琴唱歌是你的天赋。何不在这方面加深修练呢。”
卫长公主是刘彻最为宠爱的长女,所以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谁都会让她三分。只有霍去病,从不卖她的账。可也只有霍去病,可以驾驭她那高傲的心性。刚刚的那句话,就令卫长放弃了继续练剑的想法。而专注于赋诗练琴了。这天,她推窗而望。院内秋风拂佛,落叶飘飘,吹皱了一池春水。她忽然来了灵感。于是跑到琴房坐在琴瑟前,按着刚刚出现的灵感,心情抑扬地弹了起来。一曲之后,婢女子莺拍手道:“公主的这首曲好激昂啊。听得人心情振奋呢。”
卫长转过脸来问道:“是吗,你猜去病会爱听吗?”
子莺瞪大眼睛楞然道:“原来公主只为霍去病而作啊。公主啊,你是何等尊贵。犯得着去为那狂妄小子而劳神吗。我看公主你是爱上他了不是。”
卫长瞪了子莺一眼,骂道:“莫不是我也纵惯你了,这般没大没小的。表哥也是你能说的吗。”
说着站了起来,去细心地挑了一套新做的自己颇为满意的服装,更衣后来到皇后的寝宫。刘彻坐在软榻上,卫子夫在旁边为他沏茶。看到女儿盛装而来,虽有点惊楞却也颇感自豪的。你看那卫长生得酷似她的母亲卫子夫。不但貌美如花,气质更是高贵雍容,颇有帝皇之女的气派。此刻只见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缎质深衣,黑底红凤直裾,外披一件素白蝉沙披肩。在雍容中更显得高雅大度起来。刘彻宠爱她。除了她貌美乖巧、很懂得逗刘彻欢心外,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母亲是在最适当的时机怀上了她。打破了某些臣、戚认为他不果的疑虑。卫长公主来到刘彻的身边,柔声道:“女儿拜见父皇。”
“这么早来见我,必定是有事相求了。”
卫长撒娇地依在刘彻的肩上,软声软语地道:“父皇,您这么一说,倒让女儿如何开口啊。”
“原来真的求我来了。说吧,看我的宝贝女儿是要提什么样的要求。”
卫长抬起脸来睁大那双丹凤眼,语气中略带温怒地道:“就是那去病表哥,比父皇还难请。不是说要看什么兵书,就是说要练剑。”
刘彻一脸茫然地问道:“那又怎样呢,他忙,就由他去吧。”
卫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快,此刻是一脸的委屈:“可是,他宁愿去蹴踘,也不来见我。我只想让他听听我新作的一曲。父皇,他,他对乐曲也挺有见地的。我、我只想听听他的意见。”
刘彻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我道是什么请求,原来是让我命他来见你。这有何难,一会儿他来见朕,朕就让他来见你。行了吧。”
“父皇,你也该煞煞他的气焰。他现在是谁也不放在眼里,只有父皇你才可请得动他。”
刘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他可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他狂得起。公主要做的,不是煞他的气焰,而是学会如何驾驭他。”
刘彻如何会想到,真正被驾驭的是他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