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将自己隐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也许是因为周远善和他‘同病相怜’,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做出决定,心中安稳。他望着夜色中闪烁的灯火,眼底却融不进分毫的光明,好像又进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尖叫哭喊声,淫靡调笑声,将他的耳膜震得发痛,恨不得调头就跑,对,他其实一直就在逃避。他紧紧的捏着拳头,闭上眼,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却依然缓缓的说道:“那个噩梦从九岁开始一直跟着我,不管我用什么样的办法,也不肯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曾经,我只想逃避,我找心理医生催眠,吃安眠药,用尽所有方法让自己陷入疲惫变得麻木,只为能不再做这个梦。”
“可始终不行,不管我怎样做,它也只是暂时消失而已,只要一点点的火花,它就会在我的生命中炸亮,让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他因此做过许多无法挽回的错事,而对洛汐的伤害,是他最没有办法接受和自我原谅的。他喉头滚动几下,再开口时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以前我总觉得老天对我太残忍,我只是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为何又要一次次让我面对这些?”
“可现在我想,或许这只是我的母亲在对我喊冤,她太痛苦,没有办法安然离去。而我做为她的儿子,却不能将那些伤她害她之人绳之以法,这是我的不孝,那些痛苦,也便是我该承受的。”
他自认为强大,却连最基本的事都无法做到,二十一年,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通透。如果和周远善说出这些话之前他也还有不确定,有不舍得。可现在,他的心已是无比坚定。睁开眼,他回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周远善,眼底光芒摄人,“更何况,我所做的事并不止是为了那些已逝之人,也是为了洛洛余生的安稳。我相信,您也不希望,洛洛会重蹈覆辙,不是吗?”
只有彻底打败那些人,他们的余生才可能安稳,若是选择继续苟且,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更大的风浪。周远善的心头亦是狂风卷浪,祁望所经历的,其实他也一直在经历不是吗?这几十年,他从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每闭上眼,就看到亡妻含泪的眼睛还有女儿哭着叫爸爸的模样。他想祁望说的或许是对的,因为他们不曾替她们报仇,反而让那些伤害她们的人继续逍遥法外。所以他们心中不安,才会日日重复噩梦,也许只有这样做,他们的心才会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