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拉犹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门口,打的来到公司门口,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陆之城的踪迹之后,才下车进公司。提心吊胆了一上午,陆之城并没有出现,苏拉的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一些。很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有相好的同事约苏拉一起外出用餐,怕陆之城随时会来公司里找她,苏拉也不想呆在公司里,索性跟几个姑娘一起外出了。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几个姑娘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吃什么的时候,一声礼貌却疏离的声音打破了她们的和谐气氛:“苏总,很久不见。”
苏拉的背脊僵了一下,随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该来的,始终还是躲不掉。转过身,看到眼前明艳动人的关丹怡,苏拉一点儿也不意外,淡然道:“关小姐,很久不见。”
关丹怡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拉,故作感慨道:“苏总,离开了B城,你看起来,好像过得不太好啊。”
旁边的女孩子打量着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非富即贵的关丹怡,好奇地问苏拉:“小拉,这是你朋友啊?好漂亮啊。”
关丹怡回过头,对着苏拉的同事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轻声说道:“几位美女,我有点事情,想跟苏小姐单独聊一聊,不知道大家能否行个方便。”
关丹怡一边说,一边打开手袋,看都不看,直接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打扰大家聚餐,我很抱歉,今天中午吃饭,算我的。”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伸手接过了关丹怡手里的钱,笑着说:“漂亮小姐姐,你太客气了。小拉,你们慢慢聊啊,下午公司见。”
苏拉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同事离开之后,平静地看着关丹怡,等着她开口。环视了一圈四周,关丹怡指着一间人少一点的咖啡屋,对苏拉说道:“苏总,介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说话。”
苏拉不言不语,默默地走过去,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关丹怡把菜单递给苏拉,苏拉摇摇头:“白开水就好。关小姐,我没打算和你长聊。”
对苏拉的态度,关丹怡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给自己点了杯热牛奶。服务生离开之后,关丹怡的眼光一直在苏拉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打转。苏拉坦然接受关丹怡的目的,一直平静地坐着不说话。关丹怡终究受不了这种沉默,轻声说道:“苏总,是凤骁让我来找你的。”
苏拉的眉轻轻挑起来:“哦?”
“他昨晚到你公司找过你,但你已经下班了,他去了苏氏老宅,但宅子已经卖掉了。”
关丹怡皱着眉头,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苏拉,道:“苏总,你现在日子过得这么艰难,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你们?”
苏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关丹怡。关丹怡羞涩地点点头:“嗯,我跟凤骁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哦。”
苏拉依然面无表情。关丹怡仔细地观察着苏拉,苏拉脸上的平静是真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关丹怡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脸上却依然很平静地看着苏拉:“苏总,我怀孕了。”
苏拉愣了一下,看着关丹怡。看到苏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关丹怡的心里莫名觉得很痛快,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声说道:“是陆总的,刚刚查出来。”
苏拉有些想笑。她收敛起眼底的情绪,看着关丹怡:“所以呢,关小姐专门从B城跑过来找我,是来听我说一声恭喜的吗?”
“苏总。”
看到苏拉软硬不吃,关丹怡的耐心快要耗尽,她终于忍不住亮出自己的爪牙:“苏总,在我心里,您一直是光彩夺目明艳动人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您变成了今天这样?素颜出门,手里拎着的,还是DIOR去年的包包?”
苏拉毫不介意关丹怡的奚落,低头抚着自己已经凸出的小腹,轻声说道:“关小姐,你并没有怀孕。”
关丹怡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苏拉的话。“你不像一个母亲。”
苏拉安静地看着关丹怡:“我刚知道怀孕的时候,不敢化妆,不敢穿高跟鞋,甚至不敢穿太过于紧身的衣服。没别的,就是怕伤害到孩子。”
苏拉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关丹怡,轻笑着说道:“关小姐今天,穿着亮闪闪的紧身裙,这高跟鞋,有12CM吧。关小姐的妆容,很漂亮。”
苏拉的目光坦荡,关丹怡控制不住自己,把脚下的高跟鞋轻轻往里挪了一下,避开了苏拉的眼光。“我知道关小姐穿着12CM的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但一个母亲,最先考虑的,是会不会意外摔到孩子。”
苏拉端起手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关小姐知道不点咖啡要点热牛奶,已经很不错了。但关小姐,你忘了,我才是怀着身孕的母亲。这一切,不需要刻意考虑,而是本能。”
关丹怡有些难堪,低着头不说话。苏拉倒很洒脱,笑着问关丹怡:“关小姐,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吃饭了,下午还要上班。”
关丹怡摇摇头,苏拉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块,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苏拉离开之后,关丹怡才抬起头,看着苏拉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下午上班,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过来找苏拉八卦关丹怡的身份,苏拉只轻笑着转移了话题。到了三四点钟,苏拉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以为是午饭没吃好的关系,也没有往心里去,热了杯牛奶喝下去之后,继续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苏拉的肚子越来越痛,想起中午跟关丹怡一起喝过东西,苏拉开始有了不详的预感。想请同事送自己去医院,但看到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苏拉又有些犹豫,毕竟,大家都是打工的,请半天假,就要扣半天的钱,生活压力大,谁也不容易。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苏拉的脸已经有些惨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打120的时候,苏拉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做业务的苏拉也没多想,随手接了起来:“你好,我是苏拉。”
电话另一头只传来细微绵长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苏拉的肚子痛得让她有些神智不清,听到对方不说话,她有些烦躁,“喂”了两声之后,打算挂电话。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清清楚楚地传进苏拉的耳朵里:“小可爱,是我。”
苏拉浑身打了个激灵,后背迅速被冷汗湿透。抬起手来看了看手机,确实是个陌生的号码。这时,苏拉的肚子已经开始绞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她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小可爱,你怎么了?”
齐远的声音很急切。“二少,我的肚子很痛,救救我,我的孩子……”苏拉已经痛得几乎要陷入昏迷,偏偏她自己一间办公室,没有同事发现她的异样。苏拉只是下意识地向齐远求救,在她的认知里,齐远远在B城,等齐远赶过来救她,只怕她已经一尸两命了。苏拉咬紧牙关,摁断了齐远的电话,打算拿起手机来拨打120。豆大的汗珠迷了苏拉的眼,苏拉挣扎着擦掉流入眼睛里的冷汗,才能看清楚手机上的拨号键盘,她颤抖着手拨下了120,正想摁下拨号键,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跑得气息不稳的齐远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后面跟着前台小妹:“喂,喂……你预约了没有……”看到突然出现的齐远,苏拉愣住了。而齐远,二话不说,冲上前来,伸手轻松地抱起已经略有些圆润的苏拉,一声不吭地往外跑去。苏拉的肚子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根本无力考虑齐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虚弱地抓着齐远胸前的衣服,口中无力地呢喃道:“二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齐远抱着苏拉,一向一丝不苟的发型已经在奔跑中变得凌乱,电梯下行的过程中,齐远紧紧抱着苏拉,轻声安慰道:“小拉,不要怕,不要怕,孩子没事,没事的……”等在地下停车场的吴毅,看到齐远抱着满身冷汗的苏拉冲下来,赶紧发动了车子,箭一般冲了出去。去往医院的路上,苏拉几次痛得几乎要晕厥,她咬紧牙关,紧紧抓住齐远的衣襟,逼自己清醒过来,偶尔不痛的间隙,苏拉绝望地看向齐远,喃喃道:“二少,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齐远紧紧地拥抱着苏拉,连声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不要怕,不要怕,孩子没事,马上就到医院了。”
当吴毅终于把车子停到医院的门口,苏拉看了一眼推着病床向他们跑过来的护士,终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