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音落下,关丹怡本就苍白的脸变得铁青。动作极其缓慢地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男人脸色如常,平静得近乎冷漠,甚至没有看她,低着头在思考。关丹怡美丽的大眼睛里慢慢充盈了泪水,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以至于不得不用力握紧拳头,才能压抑住内心的痛。一言不发地看了轮椅上的男人最起码五分钟。男人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似乎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全程低着头,没再和她有任何交流。关丹怡的脸色越来越白,摇摇欲坠。旁观者小黑看到关丹怡随时有可能倒下,忍不住有点担心,在纠结着有没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老大。但小黑还没来得及开口,关丹怡已经先他一步出声:“之城,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
“作贱”两个字似乎刺痛了陆之城,他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抬头看了一眼关丹怡。无视关丹怡苍白的脸,男人的脸上覆上一层薄霜,不悦得非常明显,病房里的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关丹怡心里有万般不甘,然而,面对着自己心尖尖上的男人,她终究还是服了软:“之城,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她在哪里呢?她为什么不来看你?之城,别傻了,我们回国好不好?”
关丹怡的语气低到了尘埃里,她眼眶泛红,声音里染上明显的哭腔,却又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为另一个女人受了伤,坐在轮椅上几乎无法自理,关丹怡心里痛得几乎要无法呼吸。她多想不顾一切地求他回国,她多想在他面前痛哭失声,让他看到她的隐忍和疼痛。可是,她是关家大小姐,她有她的骄傲。她可以爱他,低到尘埃里。但她的骄傲,流淌在血液里,一直都在。“什么时候,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关总来指手划脚了?”
男人的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出的话却如利箭般,扎得关丹怡的心,鲜血淋漓。心里的痛随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关丹怡捂着嘴,眼泪扑扑扑地掉下来。“之城!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你可以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是A城里高高在上的陆总啊,A城里排着队等着照顾你的女人,能绕A城一圈!可现在呢,你为了一个心已经不在的女人,把自己伤到坐在轮椅上无法自理!”
关丹怡的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眼泪一滴滴地滴在她白皙得有点过分的手背上:“看到你这样,我的心痛得已经快要呼吸不了了。之城,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就算你不爱我,可不可以好好爱自己?”
关丹怡哭得梨花带雨,陆之城却不为所动。他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看向关丹怡,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我的事情,我有分寸。别人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你……”关丹怡气结,脸色通红:“你为了苏拉这么拼,你现在坐在轮椅上,她在哪里呢?她有过来关心一下你吗?”
“之城,你是个商人,付出与回报这么不对等的事情,我们不要再做了好不好?”
关丹怡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她的心里又气又恨又疼,连带着说出的话,情绪也起伏不定。陆之城的脸色沉了下去。小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偷偷扯了一下关丹怡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不明所以的关丹怡,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小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扯我袖子干嘛?”
接收到陆之城刀子似的眼神,小黑什么都没说,讪讪地退回了沙发边上。关丹怡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的声音缓和了些,问陆之城:“苏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真的想知道?”
陆之城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关丹怡:“她不好,你是不是很开心?她好,你不扎心?”
关丹怡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之城:“之城,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好歹,我曾经不顾自己的命救过苏总,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
往事重提,男人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我的错。”
语气放缓,男人低下头。就像挥拳打在棉花上,关丹怡一肚子的火气与委屈,在男人这句轻声软语中,发不得,吞不下,噎得她分外难受。调整好情绪,关丹怡在陆之城的轮椅前蹲下身,与他平视,柔声问他:“之城,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也一起风风雨雨了这么些年。你把事情埋在心里不说,我真的很难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敏感地察觉到男人情绪低落,关丹怡伸出手,轻轻覆盖着陆之城放在膝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颤,关丹怡心知这次的事情有点严重。陆之城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即使在严冬,他的手都是温暖的。现在,这双冷得如冰块一般的手,告诉关丹怡,事情严重了。关丹怡有些失神。突然,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吓了一大跳,瞬间回神,关丹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陆之城。担忧的话还没说出口,陆之城沙哑的嗓音响起来:“小拉已经答应了齐远的求婚。”
关丹怡的脸瞬间僵硬,维持着一个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关丹怡起身,握着陆之城的手,坚定地说:“之城,我现在去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们马上回国。”
不等陆之城回应,关丹怡回头吩咐小黑:“小黑,你马上收拾好东西,联系航班。我办好手续回来,我们马上走。”
关丹怡在陆之城面前从来没有这般强势过,小黑有些蒙圈,站在原地没动。“小黑!”
关丹怡不悦地加重了语气。小黑简直想一头撞死。特么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让他做夹心饼干。“所以,现在你是当我已经死了吗。”
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