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入院他就开始和他接触了,到现在只能算半个陌生人。看见宋佳微泛红的眼眶,院长关怀地问:“你怎么了?”
宋佳微揉揉眼睛说:“没事,就是落了些灰,有点痒。”
她此时才看见院长手里抱着的那个洋娃娃,正是她好几次来看见宋立民不肯撒手、搂得严严实实的那个。宋立民喊这个洋娃娃为佳微。她指着院长的怀中:“这娃娃他不是不离身的吗?”
“是不肯离身,年二十九沈先生来接宋老爷子的时候,听见老爷子管娃娃叫佳微,沈先生觉着晦气不让他带回家去。”
院长把洋娃娃的后背翻过来,洋娃娃的脖颈处裂开一道缝,里面的棉絮外露。“老爷子和沈先生起了争执把娃娃给抢破了,后来老爷子越老越激动,无奈只好给他注射镇静剂,这才把娃娃留了下来。”
又是镇静剂!沈连华,你太过分了!今天她和宋立民所承担的苦痛,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沈连华千倍、万倍地还回来!“我来缝吧,针线活是女人的强项。”
宋佳微拿过洋娃娃,拿起桌面上的针线盒开始穿针引线。院长羞郝地挠挠后脑勺:“也好,我还怕缝不好老爷子会不开心。”
剪断长线,在末端打了个结,宋佳微把洋娃娃后背露出来的棉絮塞进去,对好位置便开始缝起来。她缝得专注,恍如宋立民就站在面前,用着温婉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她,用着宽厚结实的大手抚摸她的脑袋。一如小时候她念书获得第一名,一如长大时她反转言旗股票成功。“对了,小姐你怎么称呼?等老爷子回院后我会告诉他新衣裳是你送的。”
“不用了。”
低头咬断长线。“就当是义工送给他的吧,好让他们尽快熟悉。”
收起针线,她把洋娃娃放在床头。“那我先走了,还请你好好照顾老人。”
起身,宋佳微说。院长也跟着起身:“放心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再次看了眼床头的洋娃娃,宋佳微冲着院长微微一笑,走出房间,离开了养老院。雪已经停了,雨还在下。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感觉潮湿得黏糊。离开养老院后宋佳微打车前往墓地,在路上她顺便买了把伞,还有一束纯白无暇的百合花。撑起雨伞隔绝掉令人不适的潮湿,宋佳微走在墓地光洁清净的小径上,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停下了脚步。章竟泽独自撑着灰色的雨伞走在另外一条小径上,他低垂着脑袋走得缓慢,整个人仿佛很疲惫,身上穿的还是昨夜在欧阳杰家的那套衣服。难道他从别墅出来后一直都在这?他大概是太累了,并没有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宋佳微,她默默注视着他,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的高树后。是谁如此重要,能让他在这样寒冷潮湿的天气在这万般静籁的墓地呆上整整十几个小时?一只南飞落了单的小鸟扑朔着柔嫩的翅膀,宋佳微回过神来,迈开步伐继续前进。再走了两分钟,她在一处干净如新的墓碑前蹲下,放下手中娇艳的百合花,她伸手扫了扫黑白照上的水珠。黑白照上笑得有些傻的人,是她。因为墓园长期有人管理,墓碑旁又是水泥地,只有几株顽强的小草在水泥板的夹缝中长出,茁壮地在寒冬中成长。宋佳微没有一丝怜悯地把仅有的几株小草给拔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给你买了我爱的,你可不要嫌弃。”
宋佳微对着冰凉的墓碑说:“在大学的时候,你为了沈连华多次害我,现在你我互换身体,让我得以重生,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你的家人我会当自己家人一样照顾,你安息吧。”
扔掉手中的小草,她掏出纸巾擦拭,说:“是沈连华害我们两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如今他和楚馨儿还生了个儿子,还真是得偿所愿。”
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宋佳微心底便恨得咬牙。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可她的宝宝却要惨死腹中。这一切,都拜那个狠心无情的男人所赐。接着她又继续说:“宋佳微,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沈连华付出代价,让他加倍体会到我们的痛苦,如果你泉下有知,希望你能保佑我成功。”
墓园忽然起了一阵微风,树上挂着的雪花“扑朔扑朔”地往下掉,寂静的墓园里响起了风的声音,像是女人痛苦的低鸣。沈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