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便是直奔餐厅,看到桌上正散发着香味的热腾腾的菜肴,他甚至不顾路兮琳身上还系着沾了油烟的围裙,便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然后在她的额上重重的吻了一下。路兮琳用手抵在彼此的身体中间,边挣边说:“哎哎,别碰我,身上全是油烟,脏死了!”
说完,人已经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回厨房挂围裙的时候,她又接着对贺文渊道:“赶紧去洗个手吃饭了!”
贺文渊得令,赶紧照办,小会儿后,两人已经在餐厅入了坐。“今天周末还有工作啊?”
吃饭时,路兮琳想到纸条的事,于是随口问他。贺文渊一边吃饭一边回答:“没有,只是回了趟家!”
说着,他又岔开话赞她:“老婆,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知道你嘴甜,我的厨艺也的确很好,但你也没必要每顿饭都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甜言蜜语已经快完全免疫了。而说着,她又转而续问:“这么早回家有事吗?怎么不叫上我!”
“你上班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周末,怎么忍心这么早叫醒你。再说没什么大事儿,也没必要都回去!”
“没什么大事儿那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路兮琳仍旧追问。贺文渊知道她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于是也不隐瞒。“陪妈去趟医院而已!”
“啊?妈又不好了?”
路兮琳轻呼一声,语气微急。“没有没有,你别瞎担心了,只是常规检查!”
贺文渊见她如此,连忙安抚她,接着又道:“你知道的,她人年纪大了,一有点小病小痛的都怕引起其它病症。”
“嗯。”
路兮琳赞同的点头,“那妈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
“那就好!”
不管怎么说,谢娇容毕竟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是长辈,所以路兮琳自然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刚说完,贺文渊又继续说道:“对了,妈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好,今天周六,也是该回去看看的!”
于是晚上,两人一起出现在了贺家别墅。虽说平时也不时会回来,但周六周末回家,却是贺文渊和路兮琳搬走之后便必定会做的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比起以前似乎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路兮琳并没感到这样的变化让人变得轻松。她依旧能够感觉到空气里那丝顽固的沉闷与压抑。吃过饭,谢娇容难得主动唤住路兮琳。路兮琳疑惑地看着她,轻问:“妈,有事吗?”
“跟我来一趟!”
谢娇容淡淡的说。说完,她便转身上了楼。路兮琳在原地微微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贺文渊,眼中满是不解。贺文渊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赶快上去,于是她这才敛了敛神,抬脚跟上谢娇容。另外几人见了,也同样面带不解。但谁都没有说话,并且很快便散去。贺文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胡乱地换着台,几分钟后,他也起身上楼去了书房。路兮琳跟着谢娇容上楼后,又在谢娇容的带领之下进了她的房间。这让路兮琳更加疑惑。这是她第二次进谢娇容的房间,第一次是她晕倒的那天晚上。进到房间里后,路兮琳便忍不住朝着四周张望。上次因为情况紧急,她根本没有机会来得及打量谢娇容的卧房,虽然想来也就跟普通的卧室差不多,可是因为住的是谢娇容,所以路兮琳难忍好奇,而她也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只不过一眼环望下来,果然让她有些失望。这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被褥床单枕套,以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后的窗帘,都以卡其色为主。这样的色调在灯光的影照下,让整个房间看起来很柔和,同时又显得安静而低调。谢娇容转身看她的时候,见她正在打量自己的房间,于是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坐吧!”
听到声音,路兮琳不由一愣,连忙回了神,然后走到沙发处坐下。动作蹑蹑的,带着一丝紧张。入坐后,路兮琳一本正经的抬头挺胸直腰,双膝闭拢朝着同一个方向微微倾斜,两只手正是严肃的合在一起放到大腿上。见她正襟危坐的模样,谢娇容心里不由忍俊不禁,只是她并没有将这反应表现在脸上。路兮琳不经意间对上她的目光,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她:“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娇容没有马上回答,人也已经转身到了衣橱前。她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出一个盒子,然后又来到路兮琳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路兮琳微蹙着眉头看着她。谢娇容同样看了她一眼,接着把盒子推到她面前,说:“这是你跟文渊结婚的时候,我就打算送给你的!”
路兮琳眨了眨眼,不解的反问:“送……给我的?”
谢娇容点点头,明明是在送人礼物,可是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就好像她送这东西有多么的不情愿一样。好在路兮琳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她,若是换了其她人,真不知会怎么误会呢。路兮琳小心地将盒子拿到自己面前,打开后才知道原来是一只翡翠扁镯。尽管房间里的光线不似珠宝店的灯光一样可以将镯子的衬托得更加清晰醒目,路兮琳也对翡翠没有半点研究,但她还是在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只镯子的贵重。她小心翼翼地将镯子从盒子里面拿出来,晶莹剔透的镯身,浑然天成的翠色,带着一种自然的灵气,即便是外行看了,也能感觉得出镯子的价值。在祥瑞金坊的时候,店里也有翡翠镯子售卖,但路兮琳并不负责这一块,所以她对翡翠的知识面实在有限,而除了在颜色上的肤浅了解之外,唯一能够衡量这镯子贵重的,就只有价格了。而她相信,这只镯子的价格一定不是个小数目。细细端详了片刻,路兮琳便将镯子放回到盒子里,又将盒盖盖上,然后轻声说:“妈,我——”说着,她还把盒子重新放到桌面上,做着推的资势。不过还没等她继续说完,手也刚准备推盒子的时候,谢娇容便打断了她的话。“这是送给你的,你只管坦然收下。”
简短的一句话,直接拆穿了路兮琳的心思,也堵了她的后路,而说着,谢娇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也是你应得的!”
这句话,她在说时,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唇角,亦染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确,如果两年内她没有出任何状况,能够安安心心在贺文渊身边待足两年,那么这只镯子的价钱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贺氏的基业,就算这样的镯子再给她十只,对谢娇容来说,也是千值万值的。而在谢娇容的眼里,路兮琳会假冒叶芳婷嫁到贺家,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钱字不是吗?尽管她对路兮琳的确有些许的改观,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路兮琳成为自己真正的儿媳,所以对于这件事,谢娇容依旧是分得很清楚的。路兮琳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仍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她的神色反应,谢娇容看在眼里。她不想去猜想路兮琳此时是怎样的心思,也懒得去想,一个为了钱的女人,在面对贵重之物时,所有的心理矛盾与挣扎在谢娇容看来都不过是一种欲擒故作的表现。于是不等路兮琳再次开始,她便又道:“你跟文渊马上就结婚一年了,结婚时没来得及把东西送给你,现在就算是补偿吧!”
迎上谢娇容的目光,路兮琳都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谢娇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路兮琳当然清楚这一点,但她也的确觉得这礼物是贵重了些。毕竟这一年来,谢娇容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所以这礼物如果用受宠若惊来形容的话,倒不如说是惶惑不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路兮琳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一开始,路兮琳除了接受便没有其它的选择。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唯有谢娇容,她拒绝不了,而且谢娇容也不会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所以最终,她只能抱着感激的态度向谢娇容道谢,然后离开她的房间。站在走廊上,路兮琳重重地吐了口气,口上捧着装着翡翠镯子的盒子。原本想要去卧房找贺文渊,结果进了屋才发现他不在,接着又来到楼梯口处朝着客厅张望,却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于是她跟着去了书房。书房里,安宁正坐在贺文渊的对面,趴在书桌上,不知道在和贺文渊聊着什么,贺文渊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到这一幕,路兮琳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而见她进来,安宁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是扭着头看着她,唇角染笑。“跟妈谈完了?”
见到她,贺文渊忙笑着向她询问,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中的异样。路兮琳敛了思绪,收回落在安宁身上的目光,然后朝贺文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她又继续:“你忙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可以。”
贺文渊依旧笑着回答,只是说罢,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手中的盒子,于是不由续问:“手上是什么?”
听他询问,路兮琳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于是三两步走到他旁边,把东西递给他,说:“妈送我的礼物!”
“妈送的?”
一听是谢娇容送的东西,连贺文渊都有些惊讶。怎么能不惊讶?对路兮琳,谢娇容可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哼,妈怎么会送你礼物的,该不会是为了感谢你那几天在医院里对她的照顾吧?!”
同时出声的,还有安宁。她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语带轻嘲的揶揄道。不过路兮琳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贺文渊也没在意,且刚问完,他便不客气的直接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贺文渊的脸上更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书房的光线比谢娇容的房间里亮很多,所以贺文渊打开盒子后,路兮琳顺势望去,将镯子的成色看得更清楚了些。再见到贺文渊的反应,她忍不住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贵?”
“真的是很贵!”
贺文渊也不隐瞒,尽管镯子的价值对他的身价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这样的衡量标准显然是不实际的。“有多贵啊?”
金坊的翡翠镯子价格有低有高,低的低到几千,高的却可以高到几十万,所以她可不好估计这只镯子的价格。“反正不会低于纪夫人送你的那条项链!”
贺文渊如是回答。他边说,边合上盒盖。路兮琳听了,不由地睁大双眼。“那不是要三、三十多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真正令她不敢相信的不是镯子所值多少,而是送这只镯子给自己的人。谢娇容会送这么贵的东西给自己?呵……不会吧?明明已经收了东西,路兮琳这会儿得知价格过后,反倒开始怀疑起来了。两人交谈的过程里面,安宁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冷着脸听着。她没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但从二人的谈话中听出了端倪,尤其是在听到路兮琳说三十多万的时候,不由地将二郎腿一收,身子向前一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饰伸手将贺文渊手中的盒子夺了过来。“宁宁!”
“哎……你……”安宁突然的动作令贺文渊和路兮琳都反应不及,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安宁却丝毫不加理会,拿到盒子后便直接打开了盒盖。通透的色泽,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灵气逼人,即便不懂翡翠,也完全无法低估这只镯子的价值。所以安宁丝毫不会怀疑路兮琳刚才提到的三十多万,而且不仅如此,怕是根本不止三十多万吧!安宁心里酸了一下,并且瞬间涌出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将她的心填充得满满的。谢娇容居然会送这个女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就是在医院照顾了她几天吗,至于出手这么大方?虽说贺家给自己的一切远不是这只镯子能比,但谢娇容却从来没有送过自己任何东西,或者说从来没有给这个家里的任何人送过东西,可是这个女人,她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想到这里,安宁心里更是愤愤难平。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很好的掩藏在了心里,脸上,是明媚自然的笑容。她从盒子里面拿出镯子细细的看着,边看边娇声说:“这个镯子好漂亮啊!”
如果说贺文渊对她的举动没有太多防备之心的话,路兮琳则不同。她盯着安宁的一举一动,眉头微微的皱在一起。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却听得出来,安宁的那话并非发自她真正的内心。女人啊,就是这样,在某些事情上面,总是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洞察力,而这种敏锐尤其是在情敌面前的时候,会表现得更为明显。贺文渊见她左看右瞧,好一会儿也没有要归还的意思,于是出声对她说道:“宁宁,这是你嫂子的东西,看也看过了,快——”他想说快还给你嫂子,可是话没说完,却被安宁打断。“芳婷都没说什么,你那么小气干嘛,我多看会儿也不行?”
安宁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完,还将镯子往自己手上一套。纤细的手顺利地穿过镯子的圆孔,圈在她的手腕上。接着她又举着手腕左右的端详,那神情姿态自然得就像是这镯子是她的一样。若她只是想要看看,路兮琳自然没话说,也会大方的让她看,可是见她不经同意便戴到自己手上,路兮琳终于忍不住来气。这东西是谢娇容送给她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戴呢,她凭什么第一个戴上。于是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安宁面前,没等安宁反应,便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突然的动作加上大力,安宁有些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质问:“喂!你干什么?”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你难道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路兮琳墨着脸,面无表情的说。说时,她还直接将镯子从安宁的手腕上取了下来。安宁的手很纤细,本来可以取得很顺利,但因为她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拳的关系,取的时候有些磕磕碰碰的,路兮琳又完全不照顾她的感受,所以咯得她有些吃痛。镯子取下后,路兮琳才放开她的手。安宁抚摸着自己的手背,骨节的地方已是被咯得微微的发红。“呵……不就是个破镯子吗?看你神气的样子,我就是试试看,至于这么小气吗?”
安宁被她搞得气得要死,却又不敢撕破脸,只好揶揄她。路兮琳也不在意,只是一边将镯子放回到盒子里,一边问贺文渊:“文渊,你知道妈为什么会送我这个镯子吗?”
贺文渊前面问过这个问题,不过路兮琳没有回答,现在又听她主动提及,贺文渊自然是连忙点头追问:“为什么?”
“因为妈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这只镯子就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路兮琳边说,边有意无意的将视线瞟向安宁。在听到她的话时,安宁的脸色果然微微的变了变,神色也跟着一愣。捕捉到她细微的反应,路兮琳不由地唇角一扬。她不会刻意地去想谢娇容突然送自己礼物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对她来说,只要此刻能刺激到安宁,她就觉得心情舒畅。所以主动提到结婚纪念日,和谢娇容送礼物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气气安宁罢了。而安宁的反应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目送着安宁离开后,路兮琳也挽着贺文渊的胳膊出了门。谢娇容给路兮琳的礼物的确对安宁造成了不小的刺激。无论那个礼物代表了什么,安宁都不能接受,尤其是路兮琳还说,那是谢娇容送给她和贺文渊结婚纪念的礼物。结婚纪念结婚纪念……这几个字就像魔咒一样缠在安宁的脑子里面,让她的头一阵阵的发疼。而路兮琳说话时的神情也在她面前不停的晃来晃去,直晃得她抓狂。不过对路兮琳来说就不一样了。出门过后,刚上车,她就连忙拿出镯子戴到自己的手腕上,借着车窗外面的昏暗光线不停地左右打量着。“一个镯子就这么高兴?”
贺文渊从后视镜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的问她。虽然谢娇容没有说什么诸如“这是我家的传家宝,只给未来的儿媳妇”之类的话,但路兮琳还是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嘿嘿……那当然了,这是妈送的呀!”
贺文渊当然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谢娇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再清楚不过,而如此大手笔的送礼物,对她来说也真的不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个受礼的对象还是她并不怎么待见的路兮琳。她不喜欢路兮琳,贺文渊比谁都清楚。贺文渊笑了笑,没再接她的话,路兮琳便又反过来问他:“哎,你说……这算不算是妈认可我了呀?”
想到贺文渊曾说过的两年期限,路兮琳不要脸的做了一个假设。贺文渊听罢,脸色不自然的顿了顿,好在因为侧面和光线的关系,路兮琳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应。“即使不是,至少也是个好的开始!”
尽管两年期限已经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一年,但一年以后的事,他仍然没有太多的把握。所以他不想给她编织空洞的梦想,于是含糊的回答。因为他不知道,一年后,自己和她会变成怎样,即便自己能够坚定不移地和她走下去,那么她呢?如果真相揭晓,她会原谅自己一直从未消失过的自私的想法吗?安宁受了刺激,心情变得很是糟糕。为了排解心中的烦躁情绪,第二天她干脆找到杨岸飞,让他陪自己。尽管明知道她的主动并不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从她的表情里知道了她找自己的真正原因,但他还是愉悦的应了下来。要知道,对安宁,只要能力范围内,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杨岸飞不辞劳苦地带着安宁在Y市周边疯玩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才驱车赶回市里。有杨岸飞的陪伴,安宁的心情好了很多,晚上两人又一起吃了个饭,才把安宁送回了家里。贺文渊和路兮琳的结婚纪念日很快到了。因为不凑巧的没赶上休息日,加上两人都不是爱张扬的人,所以在前一晚经过商议过后,两人一致决定来一顿烛光晚餐。对于这个决定,路兮琳并不觉得有多寒碜,相反,既不失浪漫,又足够低调,她自然举双手赞成。把路兮琳送到福利院门口,她刚要下车,贺文渊却一把拉住她。“怎么了?”
路兮琳回头问。贺文渊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双唇便凑了上去。他轻轻地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温柔的说:“别忘了我们晚上的约会,下班我来接你!”
“嗯,知道了……”路兮琳被他突然的举动和温柔的声音弄得像个小少女似的,竟是脸上微微一热,然后红着脸推开了车门。望着她一步步走向大门并且很快消失的背影,贺文渊不由地勾起唇角。一整天,贺文渊的脑子里面都是晚上和路兮琳进餐的画面,而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对一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烛光晚餐如此的期待。不过说普通,那是因为晚餐本身,如果晚餐的对象是路兮琳,那对贺文渊来说,自然就有了新的意义。今天的天气不好,一大早上,天空就阴沉沉的,没想到到了下午,竟是狂风大作,天色昏暗。路兮琳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不由地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总让她觉得太过压抑。厚厚的云层积压在天边,整个天空乌云密布,同样眉头紧皱的还有贺文渊,毕竟没人会喜欢这种天气。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期待的心情。东西喜来西家愁,他们是高兴了,却苦了另一个人——安宁。安宁知道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她的心情有多糟糕自然是可想而知。她甚至借口推掉了今天的工作,一个人在家里浑浑噩噩地睡了半天。下午起床后,受不了家里的冷清,又开车出了门。她开车来到临江路,靠边停下后,便静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这个地方平时有很多人来吹风散步,但今天因为天气的关系,外面人迹稀少,只有偶尔寥寥几人经过。脑子里面不停地想象着贺文渊和路兮琳会怎样渡过今天这个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常的夜晚,而越想,她就越是无法控制心中的妒意。妒火很快将她心里的愤怒点燃,并且越燃越烈,她甚至能够听到因为火燃得太旺而传出来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可是是什么碎了?她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细想。她只想给路兮琳一个难忘的夜,让她永生不忘的夜。想着,唇角染上一抹冷笑,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她拿出一个有些老式的按键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低低地说了几句过后便将电话掐断。随手把电话扔到副驾的座椅上,目光扫过座椅时,眸中的冷色变得更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天终于彻底变了,积压了整整一天的雨化作豆大的颗粒噼噼啪啪的从天上砸落下来,很快,便形成了一场来势不小的倾盆大雨。看看时间,离六点钟路兮琳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雨天向来是事故高发期,为免意外状况,他特地提前了四十分钟赶往福利院,却不料还是被堵在了路上。而在他发现堵车后,正准备给路兮琳打电话,说有可能会晚到,结果路兮琳的电话反而先打了过来。“文渊,文渊!”
电话里,她一连喊了贺文渊两声,语气显得很是着急。贺文渊听了,不由心上一紧,忙问:“怎么了?”
“文渊,对不起,晚上的晚餐恐怕我去不了了。有个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昏迷了,我现在正赶着送他去医院!”
话说完,贺文渊便眉头一皱。路兮琳的责任心,他当然很清楚,可是此刻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郁闷的。即便只是一顿晚餐,但他是那么期待那么重视,现在路兮琳却告诉他晚餐要取消了,这叫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可是他也知道,既然路兮琳这么说了,便已经是她最后的决定。所谓的“恐怕去不了”无非只是不想说得太过直接让自己失望罢了。“那你去哪个医院?我等下过去找你。我现在也正被堵在路上!”
看看前面被浸在雨帘里的长长车队,他其实也不知道还要堵多久,但六点赶到福利院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好,大不了就是把晚餐时间往后挪一挪,总是比取消来得好。“骨科医院,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到了我再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贺文渊心情虽然有点郁闷,但却没那么急了。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缓冲堵车的延误。其实如果在其它车道,他是可以直接调头离开以解拥堵之苦的,但因为是单行道的关系,所有的车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等着前方的疏通。大雨“啪啪啪”的打在车身上,模糊了车窗,也传来阵阵的闷响声。雨刷不停地刷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前方的车尾灯不时地闪烁着,就是不见车队前行的迹象。到了医院,一系列的事情忙活完后,路兮琳这才给贺文渊打了电话。电话里,她把具体的科室楼层之类的信息一一告诉了贺文渊。贺文渊这会儿依旧被死死地堵在路上,而此时,已经又是快一个小时过去。安宁从临江路回来后,一个人又瞎逛了半天,等到天一黑,便又拐进了酒吧。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酒吧里面还没有顾客,她的到来显得有些突兀也有些另类。不过她才不会在乎这些,也不在乎服务生们的目光。她直接来到吧台前往高脚椅上一坐,然后一连要了好几杯酒。平时她都只喝酒精含量较低的女性饮品,可是今天,她却只想要放纵,想要彻底的释放自己,所以酒上来后,她便“咕噜噜”的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她的酒量本就不好,加上平时她是极少会喝酒的,所以几杯酒下肚,她哪里招架得住。于是很快,她的脑子便开始晕乎起来。不过头晕又怎样,那也阻挡不了她要放纵自己释放自己的决心。而边喝酒的同时,她的脑子里面就更是不停地涌现出贺文渊和路兮琳的脸。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酒杯,迷离的双眼玩味地盯着酒杯里面的液体,手微微的晃了晃,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口中低低的喃道:“结婚纪……纪念日?呵……呵呵……叶芳婷,你一……定会永生难……忘的……”酒喝得越多,心情就越是不好,可是一转念想到路兮琳,又不由地吃吃发笑。“呵呵呵……哈哈……结婚纪、纪念日?”
她不停地喃喃着这句话,脑子里,却已经是无数的画面闪过。而那些画面越是出现得多闪得越快,她就觉得心里越高兴,而这一高兴,喝酒也变得更加没有了节制。不过很快,她便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心跳仿若在瞬间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四肢也开始变得无力起来。酒醉三分醒,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她连忙拿了手机。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给贺文渊打电话,只是在点最新通话的贺文渊的名字时,却因为手滑,直接点到了顺位的杨岸飞的名字。于是就这样,杨岸飞接到了她的电话,但意外的是电话刚接通,安宁就晕了过去。她毫无征兆的从高脚椅上摔下来,把场内的服务生给吓了一大跳。几个服务生连忙围过来,喊了几声小姐却没收到回音过后,一个服务生眼尖看到她亮着的电话屏幕上的通话状态,于是连忙拿了电话急急地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杨岸飞已经听到了刚才的混乱,这会儿听到有人接了电话,便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服务生长话短说把安宁的情况说了,杨岸飞问了地方便立马出了门驱车赶往酒吧。酒吧耗不起,担心安宁出事,于是随后打了120把安宁送到最近的医院,杨岸飞赶到的时候,安宁已经在医院里,于是他又赶紧跟了过去。赶到医院的时候,安宁已经醒了过来。醒来后的安宁人显得十分的虚弱,但神智却比之前稍许地清醒了几分。看到杨岸飞,安宁的眼泪忽地就夺眶而出。杨岸飞见了,心疼不已,原本听说她醉酒心里还有些责备,这会儿却是半个责怪的字都说不出来了。“怎么了?是不是难受了?”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柔声问她。安宁却只是摇头。女人的眼泪向来是最强大的武器,更何况此时杨岸飞面对的是安宁,所以她这一哭一沉默,更是让他越发的心疼。“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好不好?医生说只要静养几天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哭,所以只当她是被吓坏了,于是自以为的安慰她。不过这一次话刚说完,安宁却是开了口。“岸、岸飞哥……”她的声音跟她的脸色一样,很虚弱,有气无力的。“嗯。”
杨岸飞低应,“我在,你说!”
“岸飞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文渊哥打、打个电话……”说话时,她的泪水不止,虚弱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明明自己就在她的面前,她却一心只想着要找贺文渊,这让杨岸飞心里发痛。但是不想看到她失望,他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来到走廊后,杨岸飞却迟迟不敢拨通贺文渊的号码。今天是他和路兮琳的结婚纪念日,这个时间两人一定在一起,他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们,可是想想安宁,他又的确不愿看到她失望的模样。于是几经挣扎几经犹豫,他还是狠了心给贺文渊打了电话。此时的贺文渊刚刚从堵车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正准备赶去骨科医院,路兮琳还在那里等他。接了电话,没等他说话,杨岸飞便连忙把安宁进了医院的情况说了。电话时,杨岸飞并没有告诉他安宁进医院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了,贺文渊一定不会去,酒一直是他对安宁的禁令。果然,不情的贺文渊一听安宁晕倒进了医院,心上不由一惊,连忙问了医院和病房。电话挂断后,贺文渊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车往路边上一靠,拨了路兮琳的电话。“你忙完了吗?”
贺文渊有些心虚的问。路兮琳未觉异样,回答他:“暂时还没,你呢?还堵着?”
“没、没有。”
贺文渊本想说是,但那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来,于是只好老实的回她。接着,不等路兮琳接话,他又继续说道:“兮琳,我……我……”“我”了两声,却不敢继续后面的话,路兮琳不由疑惑,问:“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兮琳,我……宁宁发病进了医院,岸飞说情况很不好,所以我……”默了几秒钟,贺文渊一咬牙,照实把话说完,只是语气却是带着歉疚与愧意。“所以你要去看她?”
路兮琳问。贺文渊没说话,路兮琳也突然沉默下来。“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不去的!”
听她不说话,贺文渊主动开口。不过他的话刚说完,路兮琳便道:“你去吧!等会儿我这边忙完了会自己回家!有事再电话联系!”
如果因为自己不高兴,便让他置安宁于不顾,路兮琳还做不到这么自私。她也知道安宁对他对贺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她没有资格阻止他对安宁的关心,所以应允,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窗外,雨依旧瓢泼般,几个小时过去,却依旧没有半点减弱之势。路兮琳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出了医院她便给贺文渊打了电话,贺文渊在电话里叮嘱她注意安全,这一次,他却没再强调自己何时回去。路兮琳也不问,撑着同事的伞进了雨帘。由于夜深雨大,路上几乎快要连出租车都看不见,好几次有出租车经过,却都因为有人而急驰而过。路兮琳站在车站的站牌下面,看了一眼四周,大雨模糊了夜色,灯光下,雨水像是连成一片一般,哗哗的直往下坠。不知怎的,路兮琳竟是觉得这样的夜有些渗人,尤其是那大得隔绝了所有的声音的雨声,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而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雨帘中,有几个黑色的人影正在向她慢慢靠近。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只感觉口鼻被人用东西一捂,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