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 / 1)

第二天上午,她便强行要贺文渊为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回了家。纪远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只是碍于身份所限,路兮琳回家他并没有随行。更何况即便是他要随行,贺文渊也是不允许的。回到家后,贺文渊刚把路兮琳安顿好没一会儿,便接到杨岸飞的电话。公司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所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家里,最后只得跟路兮琳实说。好在路兮琳一直不是那种娇蛮无理的人,她懂得分辩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理解而体贴地让他回了公司。贺文渊走后,一个人在家里的路兮琳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独处总是让她容易胡思乱想。安静有时候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人的大脑很快放空,然后反反复复的勾起那些你不愿意回想,却又根本无法抹去的记忆。就像此刻的路兮琳,她的脑子里面,不停地回放着那天晚上雨夜里的一幕。她蹲在浴室的地板上,将水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就像那天夜里的雨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到她的身上。脸埋在双膝间,双臂环过双腿。耳边,水声像是被完全隔离开了一般,只有那几个男人下流淫荡的污言秽语。路兮琳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那一幕和男人的声音一样,就像是鬼魅一般,紧紧地缠在她的脑子里面,让她摆脱不得,甚至顽固得连丝毫的退散都不曾给她。双肩在水流中微微的颤抖,眼泪淌在脸上,却早已分辩不清。路兮琳努力地抑控着自己的哭泣,即便此时的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但她仍然不敢让自己的哭声响亮起来。好像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别人听去自己心中的痛楚一样。在贺文渊面前一直强撑着装作自己很坚强,可是这一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她有多嫌弃多厌恶多痛恨现在的自己。嫌弃自己的肮脏,厌恶自己已不再是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连报警都没有勇气。是的,她不敢报警也不能报警。无论是自己还是贺文渊,这件事一旦被曝出来,对彼此都不是件好事。而重要的是,她无法面对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后,还要被撕开裸露在贺文渊的面前。不要……她不要贺文渊看到这样的她。路兮琳哭了很久,像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化作眼泪流尽一般。她用力地搓洗着身上被摸过的地方,就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将那夜的屈辱洗去。她一遍又一遍的抹着沐浴液,一遍又一遍的用浴花搓着身体。火辣辣的疼痛从她搓洗过的地方传来,那里的肌肤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甚至有的地方开始淡淡的渗出血珠。可是即便是这样,路兮琳依旧不知疼痛地继续搓揉着。她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直到她开始感到胸闷气短,才慌忙得回复了些许神智,然后跌跌撞撞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木讷的穿衣吹头,好不容易做完一系列的事后,她便套了外套挎了包出了门。她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那一幕就会变成梦魇,牢牢的纠缠住她,让她不得安宁。昨夜她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醒来,每一次,她都惊得大汗淋漓,也每一次,她都不敢惊扰到贺文渊。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发现异样,所以她强忍着,让自己一个人承受。离开家,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雨后的城市仿若变了个模样一般,到处都散发着别样的明净。淡淡的阳光从天空洒落下来,空气里却还带着雨水的气息。路兮琳踩着树叶的斑驳剪影慢步前行,微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却让她感到一缕清新与安静。走得有些累了,她顺势在路边的花坛边缘坐下。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与路人,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照出或明或暗的阴影。谁会在这个城市里遭遇些什么,没人知道,但对路兮琳来说,她的遭遇无疑是黑暗痛苦而又令人绝望的。即便是此刻明熙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心中的那片阴云。思绪如被风吹散的发丝一般凌乱,让她失神,直到电话响起,她才微微地将心神收了回来。“芳婷,在家了?”

是纪远。听到他的声音,路兮琳心里没来由的一暖。她点点头,也不管他是否能够看见。“没有。”

她老实的回答他。“没有?那你现在在哪?”

纪远疑惑。“我没事就出来转转。”

“贺总陪你?”

“没有,他去公司了!”

“这样……”纪远顿了顿,接着道:“那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

他趁机向她提议,也是向她询问。路兮琳默了默,最后点头应允:“好!”

于是接着,两人便约了时间和地方。路兮琳闲着无事,也没让纪远来接,早早的一个人就去了约定的地点。刚到地方,她就接到了贺文渊的电话。电话里,贺文渊歉意的告诉她中午有事不能回来陪她吃饭,问她要吃什么,要莫嫂送过来。路兮琳不想这么麻烦,加上和纪远有约,所以拒绝了。贺文渊没有多想也没多加勉强,随后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电话挂断,路兮琳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惆怅。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路兮琳在心里想着。这对她来说,原本是她心里期望的事,她本来就不想让贺文渊发现任何端倪,只是他真的表现得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的心,为什么又有些空落落的呢?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不关心自己一般。可是他的关心自己明明感觉得到的。路兮琳胡乱的想着,最后却只是苦涩的笑了一笑,伴着一声轻叹。纪远准时到达地方的时候,见路兮琳已经等在那里,微微一讶,问:“到了很久了?”

路兮琳摇摇头,说:“没有,一小会儿!”

嘴上这么回答,事实上却是已经到了半个多小时。点餐的时候,纪远表现得温柔又体贴。“你现在不能吃得太过辛辣,我们吃点清淡的怎么样?”

他一边看菜单,一边征询路兮琳的意见。路兮琳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答应他一起吃饭无非只是想分散注意力,打发打发时间罢了。一个人实在太难熬,而除了纪远,她不知道还有谁比他更适合相处,至少现在,她认为纪远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她想也没想便回了一个“好”字。辛辣也好,清淡也罢,此刻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情。路兮琳胃口不好,席间也很少动筷,最后还是在纪远的哄诱下才吃了些许东西。也因为这样,纪远才勉强的安了安心。“现在想去哪里?”

出了餐厅,刚上车,纪远便问路兮琳。路兮琳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目光淡淡的投向窗外,听到他的询问,好几秒钟她才轻声回答:“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能去哪里,又该去哪里……“要回家吗?”

纪远又问。路兮琳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讨厌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困在一个牢笼里面,心会乱得如同蓖麻一般,也会让她更容易想起那些不堪的事情。“那……”纪远忽然也没有了其它的提议,显得有些为难。而路兮琳坐在位置上,眸光恍惚,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没有太多的生气,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对纪远的话,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再做出任何反应。纪远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疼痛。他知道路兮琳此刻的心情,但面对这样的她,他却没有更多的办法。“芳婷……”他轻柔的唤了她一声。路兮琳失神,却并未完全沉溺,所以她听到了他的轻唤。敛了神,她转过头来看了纪远一眼,原本明亮的瞳眸此时变得黯淡无光,就像被人生生的熄灭了那盏明亮一般。纪远心疼愈甚,路兮琳却是淡淡的笑了笑,说:“要经过中央广场吧?我在那里下车就好!”

听罢,纪远也没再多说什么,于是发动了车子朝着公司的方向过去。途中的确会经过中央广场,而到达广场附近的时候,路兮琳便直接下了车。看着路兮琳混入人流中的单薄身影,纪远真想下车去陪在她的身边,可是他不能。感情归感情,他却不能因此而置公司于不顾,他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他只能这样看着,任心疼持续。更何况现在对路兮琳来说,也许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倒不如让她一个人,让时间来淡化一切。路兮琳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漠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不远处的喷泉喷射出或高或低或粗或细的水柱,欢快的声音融进人群的喧哗里,变得不再纯粹与真实。时而变幻的形状更彰显出它们的活力与存在的意义。有人站在喷泉边拍照留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诠释着自己心情的笑容。有含蓄的,也有张扬的,每一个笑容都真实而灿烂。漫天的阳光让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明亮而温暖,可是路兮琳却丝毫感觉不到。她就像被完全地与视线中的一线隔离开来一般,在她的心里,满满的都只有积压在那里的厚厚阴云。电话响起,是钟肖萍打来的。“你好伯母。”

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愉快一些。“喂芳婷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钟肖萍的声音随着一阵嘈杂从电话那端传来,路兮琳好不容易听清,才回答她道:“我在中央广场这边,伯母有事吗?”

“嗨,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路兮琳迟疑了一下,钟肖萍又笑了起来,说:“没关系,我本来是想让你陪我参加一个晚宴的,不过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

钟肖萍的语气听似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却仍是难掩那抹失望,并且路兮琳也听出来了。于是她连忙致歉。“实在不好意思伯母……”“没事儿没事儿。”

钟肖萍的确是有些失望的,但路兮琳没有空,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故作无谓。不过说完,她又继续说道:“对了芳婷,苗苗说这个周末她要过来,到时候你也一块儿来怎么样?”

“嗯……好!”

这一次路兮琳没有拒绝。随后两人又闲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挂了电话,路兮琳强打起的精神瞬间便垮了下来。一个下午,她几乎都在中央广场坐着,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气渐暗,贺文渊的电话打过来,她才回过神来。贺文渊一下班便连忙赶回了家里,却发现她不在家,这可让他好不担心,于是赶紧给她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路兮琳还没说话,贺文渊便连忙问她:“兮琳,你在哪?怎么不在家?”

她还在生病,却不在家里,这也难怪贺文渊会这般反应。“哦,我嫌在家一个人太无聊,所以就出来了,我在……”路兮琳报了地方后,贺文渊便很快挂了电话。并且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路兮琳的面前。看到他,路兮琳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他则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然后拉拉起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里揉了揉,说:“你看你,生着病还到处乱跑,怎么就不能乖乖的呢!”

听似责备的语气,可是却分明带着浓浓的关心与宠溺。路兮琳笑了笑,轻声道:“只是小感冒而已,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能随便乱跑,这两天天气本来就不好,要是不好好休养,变严重了怎么办?”

“好了,我知道了!”

路兮琳从来没有发现曾经如冰一般冷漠的他,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于是赶紧打住这个话题。“我饿了!”

她看着贺文渊,淡笑着说。“想吃什么?”

贺文渊问。她不过只是为了终止前面的话题而随意的起了个话茬而已,事实上她哪里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和心情。但听到贺文渊询问,她还是反征询他:“吃火锅好不好?”

“那怎么行,你现在——”“我就想吃火锅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路兮琳就连忙打断,说话时,她还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一副撒娇的模样。贺文渊可招架不住这样的她,于是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声,妥协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路兮琳藏起所有的情绪,嘻嘻一笑,然后欢欢喜喜的和贺文渊一起去了火锅店。路兮琳不肯吃清汤,连鸳鸯锅都不愿意,于是贺文渊不得不再一次妥协,甚至在最后一项关于辣的程度选择的时候,他都不得不按路兮琳的习惯要了最辣的锅底。火锅是路兮琳最爱的饮食之一,她喜欢那种辣到大口吐气满头大汗的酣畅感,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一边流汗一边吃火锅的感觉让她觉得特别的爽。“我想喝酒!”

点菜的时候,路兮琳突然冒了一句。贺文渊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喝酒!”

路兮琳重复了一遍。“不行!”

贺文渊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现在还在生病。”

他提醒她。“我已经好了!”

路兮琳强调。“那也不行!”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喝酒!”

“怎么不听话了?”

贺文渊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他可以迁就她陪她吃火锅,可是却不允许她这么得寸进尺。“文渊,就喝一点好不好?”

路兮琳知道贺文渊的脾气,硬碰硬自己绝对讨不到好处,搞不好还会弄僵两人的关系,于是她软了下来,使出了温柔的攻势。而正如她对贺文渊的了解一样,贺文渊最后竟是真的没有经得住她的磨缠,对她松了口。不这他可没有想到这一松口,路兮琳便没遮不拦,以至于出火锅店的时候,人已经醉得连走路都东倒西歪。事实上路兮琳并没有喝多少酒,并且以她的酒量,也不可能会醉成这样,但是谁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尽管与此时的情景并不相符,可是对路兮琳来说,却多少有着这样的意味。醉不醉已经不重要,她只想借此醉一场,仅此而已。加上还在生病的关系,所以她的头的确很晕很沉,也影响了她的意识。而看到这样的她,贺文渊也有些恼火。他真想抽人,只是想抽的人却是自己而已。他怎么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呢?抱着路兮琳,他看了她一眼,边想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抱着她走向坐驾,到了车子旁边,他拉开副驾的车门,把她放到座椅子,然后关了门自己又绕到驾驶座那边上了车。从火锅店出来后,一直到回家这一路上,路兮琳都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只是一个人闷头昏睡。下了车,贺文渊直接抱着她上了楼。电梯里,路兮琳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文渊……文渊……”每一声,都带着朦胧的醉意。“嗯,我在。”

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的醉话,但贺文渊仍是认真的回应她。“文渊……”路兮琳又唤了他一声,而这一声过后,她忽然鼻头一酸,竟是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她这一哭,贺文渊顿时就慌了。“怎么了兮琳,怎么哭了?”

路兮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对他的询问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只是不停地传来她抽泣的声音。电梯很快到了目的楼层,出了电梯过后,贺文渊便快步走向自家大门。进了家门,他直接把路兮琳抱进房间里。他原本想把她放到床上,可是路兮琳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身体,不愿意从他怀里下来,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从到床沿,继续以刚才的姿势抱着她。路兮琳身体轻颤着,低低的抽泣声一直从贺文渊的怀里传出。“兮琳,是不是身体难受了?”

贺文渊一脸担忧的问她,心里却是涌出一丝自责。他只当她是难受了,所以才会哭,而她之所以会难受,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路兮琳依旧像之前一样不说话,并将脸往他的胸前埋得更深了一些,环着他身体的手臂上,办量也随之加重了几分。贺文渊完全搞不清楚她现在的状况,于是也不再追问,只是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释放着她的情绪。他知道醉酒的人会哭会闹会疯会闹,而醉酒后所有的表现都只是一种情绪上的释放与发泄。虽然他不知道路兮琳现在释放出来的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情绪,不过在他看来,路兮琳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无论她平时有多坚强多开朗多乐观,她也会有不为人知的心事。只是……是什么样的心事呢……?贺文渊想着,不由地皱了眉头。而他没有再继续深想,无论是怎样的心事,他都会和她一起分担。不过他需要合适的时机去了解。路兮琳的哭声终于变得小了起来,并且很快,她便在贺文渊的怀里沉沉的睡去。贺文渊小心地将她平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末了,还细心地为她揶了揶被角。刚刚哭过的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亮光。她的眉心处,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像是痛苦,却又像是忧伤。而她未干的泪痕和她睡梦中还紧皱着的眉头,都让贺文渊有一种说不出的疑惑与心疼。贺文渊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她沉默了小会儿,才伸手温柔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痕迹。随后,贺文渊也很快洗完漱上了床。路兮琳睡得并不安稳,就像在医院里的晚上一样。而在贺文渊刚上床不久,便听见她迷迷糊糊的呓语。一开始他以为是路兮琳醒了,于是连忙开了床头的壁灯,唤她:“兮琳?兮琳?”

只是唤了几声也没有见她醒来,反是看她摇了摇头,然后双手胡乱的挥着,口中更是不停地喃喃出声:“不……不要……别过来……”贺文渊蹙着眉,想她是不是又做恶梦了,于是正准备出声唤她,以图让她清醒不受恶梦困扰,结果还没等他出声,路兮琳忽然连叫了两声“文渊”,让他赶紧抓住她的手,连声回应:“我在我在,兮琳你醒醒!”

路兮琳被同样的梦境困扰,在梦里,她百般的挣扎求救,可是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被人侮辱又求救无望,在梦里,路兮琳几近绝望,最后更是大哭起来。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人却不见清醒,贺文渊心里急得不行。正当他再色急声唤她的时候,路兮琳忽然又叫了一声“文渊”,这才从梦里惊醒过来。贺文渊看她清醒,握着她的手连声唤她:“兮琳,兮琳,醒了吗?看着我,能听见我说话吗?”

路兮琳睁着双眼愣愣地看了贺文渊几秒钟,忽地一把抱住贺文渊,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似之前醉酒后的抽泣,这一次,她几乎是痛哭失声。一边哭,她还一边喊着贺文渊的名字。“文渊……文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贺文渊又是心疼又是疑惑,但在听到她的话后,也连忙回应她:“是我,是我!”

而路兮琳的哭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有所减弱,反是大有变得更为大声的趋势。“呜……文渊,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真的好怕……”路兮琳边哭边说,说时更是不由地想到梦里的情景,这让她痛得整颗心都快碎掉一般。“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贺文渊温柔的说了一句,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路兮琳哭了许久,终于在贺文渊的怀抱中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后,这才离开了他的怀抱。贺文渊见状,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心疼的问:“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除了做恶梦,他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会导致她在梦里又怕又哭。而路兮琳除了默认,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于是她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梦到什么了?”

贺文渊随口又继续问她。路兮琳微微一怔,然后小声的回答,说:“我梦到你不要我了……”她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好像梦境告诉他,却掩去了前面的那一部份。贺文渊听罢,不由地笑了笑,温柔地安慰她:“真是个傻老婆!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不要你!”

他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每一次,他的语气都无比坚定,路兮琳听了,也无比安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生过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后,这两次,她听到这同样的话,她却无法像以前一样真正的安下心来。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隐隐的不安,只是她又说不清楚,那种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许是因为喝酒的关系,路兮琳的身体第二天果然又难受起来,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发烧,只是喉咙又干又痛,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口,只有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比听悄悄话还难懂。“你看你,难受了吧?叫你不听话!”

贺文渊发现她的状况,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在她出声唤自己想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就忍俊不禁。“一会儿吃过早饭带你去医院!”

贺文渊一边说,一边帮她拿了衣服准备照顾她起床,路兮琳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上班吧,我吃点药就好了!”

她可以自如的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只是那声音……“好了,我说去就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跟我逞能!”

说着,贺文渊直接伸手要去抓她,路兮琳动死死的抓着被子,死活不愿意起来,头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

她再次对他说。贺文渊不同意,可是路兮琳也不答应,两人竟然为了这个僵持了起来。而在好一会儿过后,贺文渊再一次向她举手投降。不过临走前,却是细心又体贴的把药和水都准备好给她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末了,他还在路兮琳的额头上留下深情的一吻。目送着他离开,一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过后,路兮琳的眸光忽地就黯了下来。这天,她把自己关家里哪里都没有去。在感冒药的效果中,她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相同的梦境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她,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保持持续的清醒。贺文渊中午没有回来,她因为不舒服,又总是犯困,所以连床都没起,饭也没吃,一整天都就这样躺尸一般待在床上。被梦境折磨到每次醒来的时候,路兮琳都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才算再一次勉强告一段落。她起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就在她准备再次上床时,客厅里却是传来一阵敲门声。看看时间,她以为只是贺文渊提前回来了,却不料开门后看到的,竟是安宁。见到她,路兮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同样的,安宁也对她没有好感!只不过现在毕竟是在路兮琳的地盘上,所以安宁的脸上看起来表情轻松自然。“你怎么来了?”

说话前,路兮琳刻意地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可是开口时,却是一声哑然,只能隐隐的听到她说的话的内容。她怪异的声音让安宁微微一愣,接着掩嘴笑了起来。“呵呵……怎么搞的,失身就算了,现在还搞到失声?天哪,还真是悲催得可以!”

安宁一边说,一边撞开她挡在门口处的身体,直接进了屋。路兮琳本来没有邀请她进门的打算,所以见她这么不客气的进了自己的门,不由来气,于是她连忙大步过去挡到安宁的面前,指着门口的方向,说:“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如果是平时,这句话自然具有不小的威慑力,可是现在,在安宁听来却像是一个笑话。安宁笑着朝她倾了倾身,将脸凑到她的面前,说:“叶芳婷,我告诉你,今天我可不是来慰问你,也不是来找你吵架的,而是来验收这个地方!因为……很快,你就要被从这里扫地出门了,而我,会代替你住到这里,和文渊哥一起!”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笑容都会因为她的话而变得越深。路兮琳不得不承认,事实上安宁身上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迫人的气息,会让人心慌,会让人意乱。之所以以前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自己一直站在至高点看她,可是今天,路兮琳却是莫名的觉得,安宁比自己更胜一筹。她虽然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处于下风,但无奈的是她也无法像平时一样盛气凌人的对安宁。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她表现不出来那样的气势,所以最后,说不出话,即便是说了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路兮琳,直接伸手将安宁推出了自家的大门。安宁“哎哎”的叫了几声后便直接连人带声消失在了路兮琳的视野里。被安宁这么一搞,路兮琳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晚上贺文渊回到家里,她便毫不掩饰的将安宁来的事跟他说了,不过她却没有复述安宁的话。因为安宁的话只是让她觉得无聊而搞笑,而她不认为那种只能被称为无聊和搞笑的话有什么好告诉贺文渊的必要。什么验收什么扫地出门,呵呵……真是莫名其妙,路兮琳完全不以为意。而贺文渊听说安宁来过的事情后,生怕路兮琳不高兴,于是连慰带哄了好一会儿。路兮琳其实也没那么生气,因为安宁的遭遇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言语上她占了便宜,可是却遭遇了被路兮琳扫地出门的耻辱。呵呵……路兮琳如是在心里想着。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贺文渊的哄慰,路兮琳还是照单全收了。白天一天的昏睡,虽说不时被梦魇折磨得心力交瘁,但毕竟有那么长时间的睡眠状态,所以到了晚上,路兮琳竟是有些失眠,哪怕是吃过感冒药,依旧没有平时药力发挥后的困倦。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很快进入梦境,她不想再被那些人困扰,也不想再被困进那件事情里面。她只想一切的事情都能尽早的过去,从她的生活里完全消失。贺文渊在黑暗中感觉到她翻来覆去的异动后,干脆开了灯,然后问她:“不好好睡觉翻来翻去的做什么?”

听到声音,事实上他开灯的时候,路兮琳就停了下来,听到他询问,她更是侧身背着他,一动也不敢动。“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

见她不说话,贺文渊朝着她的身体靠了靠,又问她。这一次,路兮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应他。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贺文渊不由地笑了笑,说:“是不是白天睡多了。”

“嗯。”

路兮琳老实的回答。和自己不想入眠的真正原因比起来,她更愿意只是白天睡得太多的原因。贺文渊听罢,忽地伸手环住她的身体,将她往自己怀里用力一带,然后把她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唇随即附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也睡不着!”

路兮琳眨了眨眼,背着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

贺文渊暧昧的继续出声,说时,他的唇还趁机在她的耳垂上啄了一下。他的动作令路兮琳不由一惊。这种惊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而是莫名的有一丝无形的抗拒从她的心里涌出,只是很轻微,所以路兮琳并没有太过在意。接着,不等她说话,贺文渊又再次说道:“老婆,好多天没有爱爱了,我好想……”暧昧的话灌入路兮琳的耳朵里,而除了这些话,贺文渊的手也随即变得不老实起来。但他随后的动作,却是让路兮琳的身体蓦地一怔,脑子里面更是快速的闪过那天晚上的画面。那个男人也是这样握着,也是用这样的力度轻轻地揉捏她。想到这里,路兮琳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出声,边叫,还边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快速的从贺文渊的怀里弹了出来,贺文渊的手也随即被她抓住甩到她的衣服外面。贺文渊被她突然的尖叫和一连的动作惊了一跳,整个人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路兮琳在做完这些举动过后,便蜷着身子躲到床的边缘,并且依旧背对着他。“怎么了兮琳?”

贺文渊疑惑地出声。边问,还边伸手去拉路兮琳。可是就在他的手触到路兮琳身体的时候,路兮琳忽然又受惊一般尖叫了一声,身体更是下意识地再次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路兮琳背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脸,也想象不出她的脸上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于是他干脆一把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柔声唤她:“兮琳。”

这一次,路兮琳不再只是尖叫,也不是闪躲,而是被他的动作直接吓得转过身来,然后伸手就朝他脸上抓去。好在贺文渊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她的这一下,若不然这一抓下去,他的脸上非挂彩不可。他甚至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隔着衣袖挡住这一下进攻的手臂,被抓的地方立即传来一阵痛感。再看路兮琳,她的脸上更是一副惊恐的神情,眼睛睁得很大,却找不到她目光的焦距。贺文渊见状,不由地皱了皱眉,又试探的唤她,并且再次朝她伸手,结果手刚伸至一半,路兮琳便又朝他抓了过来。路兮琳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没有了贺文渊熟悉的气息,有的,只是她极强的防备与警戒。被她连续攻击两次后,贺文渊也不敢再贸然靠近。两人就这样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僵持了许久,一直到路兮琳被困意袭卷睡了过去,贺文渊才有机会接近她。他将她搂在怀里,并不害怕她会再次攻击自己,只是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眠,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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