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被陆长军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我就说吧，梅照洛关进去就够惨的了，你还找人在里面把他腿打断，老陆是不会高兴的。”
赵峰侠带着钉子来送年货，顺带把事一说。梅照洛在拘留所里被人把脚踝打成粉碎性骨折。治好了也得个瘸子。钉子喃喃道：“我，我就觉得他一直得罪陆爷，得给他个教训。”
“干得漂亮，下不为例，”陆长军说，“我是为你着想，你少干点这种事，对你没好处。”
赵峰侠还说：“得守法，知道吗？”
陆长军干脆翻了个白眼，他还有脸说？钉子还不是他教出来的。钉子至今还在收保护费。就是保护费也不是常人认为的那样。真就上门一家家店拿刀拍桌子要钱，那是在等人报警被抓。钉子的做法是搞了个日杂食品批发店，然后每家店去送货，人家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价格比店的进价，要高个两成。买了，有事就找他们。他们帮摆平。不买，没事多少就得闹些事情。典型的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大学城那几条街，都是钉子的地盘。那地方龙蛇混杂，就是些大学生也不老实，拉帮结派的，还真就容易出事。有的商家，也愿意进他的货，买个平安。反正钉子的货就那几类。什么小包装的三无食品，杂牌厂家的白酒红酒，一些仁鸟进的小玩具。一家店每月就几百块钱。钉子赚的钱再拿一半给赵峰侠。算算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一两百万。但这钱还得分给跟他的人，平常的吃喝拉撒，会所K房夜总会的开销。能剩下十万就不得了了。“你这叫捞偏门，黑不黑的就看人家怎么说，但日子不能这么过，还得找份正经生意。”
陆长军说着把纸箱打开，马上就黑着脸想掐死赵峰侠。“怎样？腊的牛鞭！没试过吧？你得切成片用蒜薹炒，加点青红辣椒，那个香啊！”
“香屁啊！”
陆长军翻了翻下面，“靠，一纸箱都是？”
赵峰侠还挺得意：“我知道你想跟弟妹添个男丁，这就给你添柴加火了嘛。”
陆长军总不能说姚安玲不让碰吧。“情我领了，东西我也留下了。这又是什么？”
陆长军拿过一个纸袋，一摸里面，毛茸茸的，再一拿出来。“我说老赵，我知道你爱织毛衣，上次织的围脖我也戴过几回，可是毛裤？我们这是岭东，还是省城不是苕关，冬天再冷，能用得上毛裤？”
还是绿色的，幸亏是穿在腿上，不是戴在头顶。“你要出去旅游呢？去北方出差呢？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嘛。我给弟妹也织了一条。”
姚安玲的是大红色的，以她的审美是绝对不会穿的。“我准备的年货要明天才做好，改天我送过去吧。”
“那我就等着了。”
年前叫一个忙。有的事安排张秀梅冯媛媛小曹，甚至程江火去办就行了。国资局、街道办、派出所、高新技术园几处地方都给买了一批五十块钱的购物卡，不管官衔大小，人手一张。轮胎厂也是一视同仁，一人一张购物卡。宏图除了年终奖，还每人发了两千的过节费。但有些人就得陆长军亲自出马了。像是联帮、青同、虎亮等一些有密切合作关系的，老板、董事会的成员都要陆长军打电话提前拜年。“计总，过完年就要动工了，我们得碰个面聊聊。”
“老常，模具厂的工作，你先放一放，过年休息几天，回头再盯着。”
到除夕夜下午，陆长军才把小灵通关了，新买的手机，也一并扔在餐桌的盒子里。瞧着姚安玲把买的年夜饭，该蒸的蒸，该煮的煮，就把姚黛儿拉到沙发上。“我家小黛儿胖喽。”
姚黛儿都快长出双下巴了，以前是营养不足，如今营养稍微过剩了。“才没有，哼！”
见她小嘴撅得老高，陆长军就笑呵呵地拿手指去勾她下巴。“爸爸坏啦！别碰黛儿啦！”
陆长军将她一翻，就伸手咯吱她。原来还绷着脸的姚黛儿，瞬间乐得手脚乱晃。“爸爸！臭爸爸！妈妈快救我啊！”
“妈妈在做菜！”
姚安玲回头看了眼这父女俩，有种甜孜孜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年前，可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哎，你电话都打完了？”
“都打过了，还有漏的吗？”
“我爷爷你打了没有？”
陆长军一愣，姚安玲还有个爷爷？怎么从没听她提过？“号码在床边的抽屉里，你赶紧打过去吧。”
在床头柜翻到了号码，拔了号，响了快有十声，才听到一个很威严的声音在说：“喂？姚家，哪位？”
“我是长军，是爷爷吗？”
“陆长军？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姚安玲的爷爷明显很不高兴。“快过年了，我和安玲、黛儿给爷爷拜个早年，祝……”“不需要！”
啪！电话挂断了。姚黛儿还在伸手，想要说话。陆长军怔怔地问道：“你爷爷说话不好听啊。”
姚安玲把菜盛出来，先放在边上，还得等蒸的肉饼熟了，才能一并上桌。这就走到他边上说：“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我爷爷气得住了一个月的院，那边的亲戚一个都没来，都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还有这事呢。“那还自讨没趣？”
姚安玲正色道：“那以前你没学好，家里日子也过得不好，我就没脸跟爷爷说。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吧，等初二的时候我们去一趟深海，去爷爷家拜个年。”
陆长军还没说话，姚黛儿就举手了：“我想去。”
虽然陆长军不想去看别人的脸色，可姚安玲的爷爷，也算他的爷爷吧。说到底骨肉至亲，姚安玲又少见地露出哀求的表情。他也不能说不去了。“去吧，老人家还能把我怎么了？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他不拿棍子什么都好说。”
“呸，就没一句正经话，去拜年还是去踢馆？”
有区别吗？当初姚安玲可是高中就被陆长军拐跑的了，就陆长军留给老人家的印象，怕不是比乌鸦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