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不管是不是真心,现在都开始疯狂迎合恭亲王,穆青璇起初惊诧,冷静下来以后就发现,这其中藏着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穆琛被陈松那样羞辱,今天怎么可能转而又开始支持陈松入朝为官?他究竟想做什么?穆青璇的目光环顾过恭亲王跟理亲王,眸色沉沉,暂时做不出个决断。周兴邦置身事外,一眼就看出他们如此积极的原因,上前跪地:“陛下,臣认为陈松才疏学浅,仅有诗才,而无治国之才能,目前尚还不配入朝为官,以后若能成长起来,再入朝参事也为时不晚。”
经周兴邦这样一点拨,穆青璇立刻恍然大悟:“周大人所言极是,想来普天之下应该没人比周祭酒更了解陈松。”
就说嘛,穆琛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特意请陈松来入朝做官。穆琛昨天已经在穆熙面前立下军令状,虽然现在穆青璇跟周兴邦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拒绝自己,但是,他仍不打算放弃。“周大人所言我不太认同,为官经验跟治国方法,也是从做官中谋出来的,谁天生就深谙为官之道吗?”
“再者说,陈松年纪轻轻就能做出数首足可名垂青史的诗词,周大人在此之前可曾想过有人会做到这样?”
“你并非治国为官之良臣,亦非此道天才,如何就凭自己的浅薄经验,揣度陈松同你一样只是庸才?”
穆琛现在大有要把陈松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回馈到周兴邦身上的感觉。昨日,百姓跟生民面前,他不敢嚣张,是因为忌惮,而今朝堂上,到处都是藩王的人,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忌惮的?“还有陛下,臣认为作为贤明君主不能以年龄缪论某人成败,不能以经验枉自任人唯亲。”
穆琛继续侃侃而谈。现在他反倒是给人一种为国家忧心的智者形象。周兴邦却像昏君,穆青璇更似昏君。百官推崇:“恭亲王所言皆是金玉良言,陈松天资不凡,肯定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说的极是,用寻常视角来揣度陈松,怎么看都有些顽固不化。”
“臣觉得不能被原有经验所误导,致使良臣无报国之机会。”
穆琛昂首挺胸笑盈盈地瞧着穆青璇。穆熙则在心底里大骂穆琛是蠢货。他所说的推崇陈松为官,是润物细无声般慢慢推动,虽不能彻底让穆青璇跟周兴邦放下忌惮,却也不会让他们如此抗拒。而穆琛现在这样,看似恢弘大气,实际上屁用没有,反而会让穆青璇跟周兴邦更加警惕,更不会同意陈松入朝为官。果然。穆青璇听后继续淡淡说道:“朕认为金玉需得火炼,陈松入朝为官,也得按照规章制度来逐步提升。”
“乾国从没有为某个人广开方便之门的先例,曾经不会,现在也不会有。”
“就算陈松才气逼人,诗才无双,也需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跟世间所有人一样,经科举考试淬炼再为国效力。”
穆青璇一句话就把穆琛噎到讲不出话。科举制度是乾国奉行至今的国策。也被誉为立国之根基。穆琛总不至于在朝堂上连这根基都遗忘,主动让穆青璇这个做皇帝的徇私舞弊吧?穆琛无话可说,站在百官间止不住地偷瞧穆熙。原来是理亲王的计策。穆青璇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就凭穆琛的才智,那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针对陈松。穆熙又在心中骂了一遍穆琛是蠢货以后。这才踱步上前,说道:“陛下,臣认为,恭亲王所说不错,陛下所说更是绝佳,既如此各执一词,不如先找个折中之策如何?”
穆青璇道:“理亲王先说说看。”
让陈松入朝做官肯定是不可能的。她这样说也只是想暂时稳住穆熙而已。穆熙说道:“陈松未参加科举肯定不能入朝为官,这不符合国策,更有悖于祖宗训诫,陛下如此坚持若被先祖知道,肯定会满意。”
“但,陈松才学无双,也确实不该被埋没,如他这样的惊才绝艳之辈,越早入朝为官越好。”
“我看不如这样吧,陈松先入理亲王府做臣的家臣,以家臣身份入朝参事,也不算有悖于先祖,待时机成熟,陈松参加科举,再为国效力,岂不美哉?”
“陛下放心,这家臣之名,只不过是个说辞而已,他还是大乾的臣子,不是我穆熙的臣子,陛下觉得如何?”
绝对不行。乍然一听,穆青璇就想立刻拒绝穆熙,让陈松去理亲王府,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可是话又说回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理亲王府,陈松借机替自己搜集罪证就方便多了。这机会不多,如果不能把握,以后再想安插人手在理亲王身边就难上加难。而且,理亲王肯定是要回西北的。到时,陈松也可以深入理亲王在西北的老巢,或者是灵活调换至不同的亲王府,简直完美。做成这件事,仅需小心谨慎一点,那便是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这机会如果放弃,就太奢侈了。周兴邦一眼就看出穆青璇眼中的犹豫,立刻诵道:“陛下,万万不可呀。”
穆熙似笑非笑道:“周大人是担心陈松做了我的家臣会有性命之忧?你这是瞧不起陈松的才能,还是瞧不起我穆熙这个人?”
“还是说你想雪藏陈松,不许他为国效力?”
“若真是这样,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衍天司,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穆熙跟穆琛不一样,他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三言两语便让周兴邦难以开口。穆青璇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穆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此事……需得陈松同意才好。”
“传朕旨意下去,宣陈松立刻进殿叙事。”
她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富贵险中求,要是没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那能扳倒在大乾积威这么久的亲王?当然,如果陈松自己不同意,那就另当别论。俄顷,陈松在太监簇拥下走入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