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陆瑾安按住她肩膀的双手渐渐用力。疼痛的驱使下,颜汐儿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陆瑾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进颜汐儿的嘴里,她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霎时,陆瑾安的心变得无比慌乱。“汐儿,我知道失去孩子,你很难过,同样的我也不好受……其实我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我会疼他爱他,好好地培育他成人……”此刻的陆瑾安哪里还有平时给人的冷漠,他说的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在别人看来,如今的陆瑾安只是一名正在承受失去孩子而痛苦不堪的普通父亲。颜采薇压抑地低声哭泣,她害怕在颜汐儿的伤口上撒盐。再也看不下去的唐深干脆蹲下来,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然后轻拍颜采薇的后背悉心安抚劝慰。“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情绪失控之下,颜汐儿给了陆瑾安一巴掌,他则无怨无悔地承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颜采薇惊吓不已地捂住了嘴巴,唐深的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似乎比之前更加严肃。“你走吧!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颜汐儿强迫自己狠下心,不去看他受伤的表情。硬撑着收回微微有点颤抖的右手,颜汐儿将目光投向颜采薇他们,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你们也出去吧!”
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空气中,颜汐儿满身疲惫地重新躺下来,然后转过身,留给他们一个孤寂的背影。陆瑾安还欲上前,却被唐深拦了下来。“她现在需要时间,你最好不要逼她。”
陆瑾安清楚唐深说的都是实话,挣扎了片刻之后,他握紧的拳头用力到都可以听见骨骼咯吱响的声音,尽管不放心,可是陆瑾安却不得不离开。颜采薇迟疑地上前,她站在颜汐儿的身后,嗓音沙哑,“姐,我就在外面,你有需要随时叫我。”
半天,颜采薇都没有等到颜汐儿的回应。唐深默默地叹息一声,然后他主动牵起颜采薇的小手走出了病房。尽管颜采薇舍不得离开,但是如今的局面,她想只有颜汐儿自己想通,不然她永远走不出来。……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颜汐儿硬撑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于是她躲进了被窝崩溃地大哭。隔着门板,颜采薇都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悲恸声。整个人难受极了,她本能都转过身,然而她的一只手刚刚触上门把手就像是被烫了似的飞快缩回去。不顾身旁的唐深,颜采薇脚下带风地跑向走廊的另一端。担心她出事的唐深二话不说,赶紧追上去。……破旧的仓库,宁佳一身伤痕累累地趴卧在潮湿的地上。唐奕修翘起二郎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仿若不久之前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想到自己可笑的念想,宁佳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而癫狂地大笑起来。望着她微微扭曲的脸,唐奕修的眉头拧得更紧。片刻之后,唐奕修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短短的距离,宁佳只觉得唐奕修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她已然痛得不能呼吸。终于,唐奕修停在了她的面前,此刻的他正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鞋尖抵住了宁佳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就将她的头抬了起来,宁佳嘴角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我记得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动她,你是将我说的话当做耳旁风?”
唐奕修弯下腰缓缓靠近她,宁佳能从他的眼里看清骇人的阴蜇。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颤起来,宁佳望向男人的眼里迅速地凝聚起一股惊惧。可惜,唐奕修的下一句话彻底地让她死了心。“记住,做得干净利落点。”
吩咐完一旁的手下,唐奕修冷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只顾大步离开。泪水浸湿了脸颊,宁佳悲哀地扬起小脸自嘲般地大笑起来。火势迅速地蔓延四周,最后宁佳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被炙热的火舌吞噬殆尽。走到仓库不远处的唐奕修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并没有片刻的驻足便上了面前的轿车。……住院期间,颜汐儿变得沉默寡言了。颜采薇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却也只能急在心里什么都做不了。陆瑾安后来又来过几次,不过颜汐儿却拒绝见他,万般无奈之下,陆瑾安只好在颜汐儿每天睡着的时候来到她的病房看看她。这天,颜汐儿刚刚睡下,陆瑾安又来了。看着陆瑾安日渐消瘦的脸庞,颜采薇有些于心不忍,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拥有恬静睡颜的姐姐。“姐夫,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姐她现在只是暂时钻进了牛角尖,相信过一段时间,她总会想通的。”
害怕打扰到颜汐儿休息,颜采薇说话时刻意压低嗓音,不过足够陆瑾安听清楚。“说到底还是我没能保护好汐儿,保护好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她怨恨我也是无可厚非。”
陆瑾安有段时间没理发了,他额前的刘海有点长,堪堪遮住了他眼底的黯淡。即使颜采薇看得并不真切,她也能明白陆瑾安的心情。“姐夫,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其实归根结底要不是姐姐来找我,她也不会碰上……”颜采薇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用小手紧紧地捂住红唇情不自禁地轻声啜泣。“也许这就是天命吧!我们和那个孩子注定无缘。”
随着陆瑾安一声极轻的叹息,躺在病床上的颜汐儿极其自然地翻了个身,她用后背对着他们,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里哪有半分才醒过来的惺忪,默了片刻,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从她红肿的眼眶跌落下来,不到一会便浸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