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臻刚醒过来,肚子空的很,一大碗补汤,很快就见底。她慢悠悠的打了个饱嗝,拿过纸巾擦了擦嘴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陆臻臻丢掉纸巾,接着上一个话题道。“我去……你能不能多想想你数日不见的儿子什么的?别老一个劲的念着你的男人。”
耿落大大翻了个白眼,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打起鼓来,只希望陆臻臻能成功转移注意力。“啊?对啊!小衍呢?他怎么样了?还好吗?有没有问我去哪了?”
陆臻臻半坐起身,焦急的摸样看上去,恨不能现在就下地飞奔到他身边去。耿落立即按压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出声:“你别急,小衍在家里好好的呢,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等你好些了,再带他来医院看你。”
陆臻臻缓缓放下心来,点头,又靠回了床上,“嗯。其实,我也没有很严重……”“是不严重。”
耿落声音低下,顿了顿,再抬头时,双眼已经浸满了泪水,“但是,那个变态!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你……你的背上,还有大腿、手臂,满满的全是鞭痕……全是鞭痕……这么多的伤疤,该有多痛……该有多痛……”她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着捂住了嘴巴。陆臻臻心头一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只一遍遍的摇头,像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不……过不去,那是血淋淋的经历,在你的心上划了重重的一笔。我忘不了,你这样的性格,更忘不了。”
耿落抬头,双目含泪、炯炯有神的望着她,对于陆臻臻,她再清楚不过,面上装作无所谓、云淡风轻的模样,实际上胆子小的要死。这么铭心刻骨的痛,她怎么可能如说的那般轻松。耿落至今还记得,初识她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明明两人都是相同的年龄。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却总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不说话、也不跟任何人玩,扎着单马尾、素白的小脸、一身可爱的蓬蓬的公主裙,紧致的就像个洋娃娃一般,吸引人的眼球,却毫无生机可言。那个时候耿落就暗暗跟自己说,一定要做她的朋友,让她绽放和大家一样的笑颜。事实证明,她成功了。不仅做了她的朋友,还成了她最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一晃多年,时隔多年。两人的友情越积越深,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可是现在,看着她满身伤痕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耿落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十几年前好不容易从阴暗面带回来的人,却要被这变态搞的再度抑郁,真的很心疼。这么想着,耿落脸上的泪水更加肆意的流淌,搂着陆臻臻的手亦是轻轻的颤抖着,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一改悲伤的表情,眼里满是愤恨:“这种人渣!早晚有一天送他坐牢!还有那个女人!今晚就是她的“死期”!你不知道,江临玺看到你身上的伤,气的不下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就刚刚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耿落突然止住了声音。陆臻臻原本还在悲戚的神情,瞬间顿住,“你说什么?临玺刚刚去哪了?他并没有回家,对吗?”
耿落松开手,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视线,假装沉默躲避话题。但是陆臻臻却不会让她轻易逃脱,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眼眸紧盯着她,“他到底去干嘛了?他找华紫鸳去了,是吗?”
耿落眼下一惊,“你怎么……”说到一半,却又突然顿住。陆臻臻眼皮跳了跳,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耿落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手腕,“哎!伤还没好,你急着要上哪去啊?”
“我要去看看。”
耿落根本不用想,直言拒绝:“不行,你不可以去,江临玺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不放心跟过来,你的伤还没好,要是现在去找他,江临玺肯定会把我撕了的。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好好待着,行吗?”
“可是……他去找她干什么?”
陆臻臻犹豫了,缓缓的坐回床上。说真的,刚刚急着站起身的时候,后背不小心扯了一下,有些火辣辣的疼。“唉,算了,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就告诉你好了。”
耿落一挥手,在椅子上坐下,“江临玺昨晚找齐了证据,其中有我的视频录音、和林阿姨出事地点的指纹采证,今早本来准备带着证据直接去法院的,但是途中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
说到一半,耿落忽然顿住,裂开嘴笑了笑,看向陆臻臻:“你说好不好笑,那女人竟然还不知道你已经被救出来的事情,竟还想着那你威胁江临玺,和他约好在咖啡厅见面,说什么可以先不领证,但是要先办婚礼。”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好想打个电话过去,狠狠的嘲讽她一翻,但是一想到,她惊慌失措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我就觉得还是等江临玺当面带着警察当面戳穿她的好。”
“是吗?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陆臻臻不似耿落那般开心,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去见其他女人。即使那个女人即将被他亲手送进监狱,那也是要见上一面的。华紫鸳又本就窥伺着江临玺,这更让她的心里不爽起来。陆臻臻犹豫着,再次掀开薄被,“我就站在边上看看不可以吗?”
“不行,真的不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看着她一张跃跃欲试的惨白小脸,耿落都不知该怎么拒绝了,想了想,只好又寻了个话题,“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林阿姨吧,林阿姨和你同一个医院,昨天听护士说,最近林阿姨恢复的不错,隐隐有些苏醒的迹象。”
“……真,的吗?”
提到林冉,陆臻臻的脸色瞬间淡下。她差点忘了,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受害者。只是,难道华紫鸳真的就下的去手吗?林冉对她那么好,当亲身女儿一样护着。甚至她刚到江宅的时候,还刻意为华紫鸳刁难自己。这一切,难道华紫鸳就都能下的去手?耿落起身,收拾好桌上的保温盒,见她还躺在床上没动,问:“不去吗?”
“去。”
陆臻臻回神,披上一件外套,缓缓的下床。陆臻臻行动基本无碍,便拒绝了耿落推荐的轮椅。由耿落搀扶着往“林冉的病房”走去。午后的阳光清澈透亮,走道里洁白安静,与陆臻臻二十几个小时前所呆的地下,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不由得有些怔忡,这时,耿落却摸索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封袋,递给她道:“给你,物归原主。”
陆臻臻接过一看,脚步顿住。是她写给江临玺的信。那封她当作遗书来写的信。当时被韩天收走,寄了出去,现在,又回到了她的面前。陆臻臻盯着它,目光有些发怔。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看见这封信。但是夜幕划开、天际透亮,她还是活了下来。手中的信纸薄薄一张,轻的拿在手中没有分量。但是当时,她写的时候,却只觉得有千斤般沉重。如今再见,心境完全不同。纸面依旧白皙光滑,四周对角线上,有很规整的折痕,显然是被保存得很仔细。陆臻臻低头,目光缓慢的扫过信的内容,目光却微微一滞。那凌乱的字迹下,几个淡淡的、干枯了的黑晕跃然纸上。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泪水?临玺的,还是耿落?陆臻臻扭头,打量了眼身边假装看风景的耿落。耿落收到目光,立即摆手,“别看我,不是我的。这封信江临玺宝贝着呢,从来都不让我碰,这还是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才交给我的。”
陆臻臻的心尖轻轻的一疼,把那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轻握住。真傻啊……这么聪明桀骜的一个男人,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话说。”
耿落转身,从旁边冒出一个头,扭捏的说:“那纸上糊糊的字迹,应该是水滴上去的吧?”
“嗯。”
陆臻臻点头,轻迈步,继续朝前走。“那……是江临玺的眼泪吧?”
耿落上前搀住她的手臂,“他不会真的是看哭了吧?”
“嗯。”
陆臻臻低声应下,心里又暖又酸。耿落却在一旁长长的叹出口气,“真好,有人如此爱你,我就放心了。”
“嗯。”
陆臻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是啊,这个人如此爱她,她应该要回馈更多的爱才行呐……“只是……”耿落接着又道:“你为什么都没有在信里提起我?”
她偏头,双眼直视着陆臻臻,言辞庄重:“这个问题,请你正面回答。”
“这个……”陆臻臻扭头,躲开她的视线,“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脑子里乱的很,韩天又再三告诉我,是写给临玺的信,所以……”“所以,你在脑子很混乱的时候,也只想起了江临玺。是吗!”
陆臻臻微怔,竟然有些答不上话来,“为什么你关注的点在这个上面?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关心我,在韩天的压迫下,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吗?”
耿落顿了下,“好吧,那你说,有没有在韩天的压迫下,受到伤害?”
陆臻臻撇了撇嘴角,有些不情愿的答:“有啊,他为了让我写信,给我注射产生幻觉的药水,让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还适当的对我挥鞭子……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吧。”
看着耿落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模样。陆臻臻果断停住。耿落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她的手臂,“臻臻,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对你好。”
陆臻臻好笑的抬手,爱惜的摸摸她的头,“好,我等你对我好。”
“但是这次写信的事情,我还是要追究。”
耿落吸完鼻子之后,松开手,义正言辞的道。陆臻臻眉头挑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还想怎么追究?不是说要对我好吗?”
“对你好和追究这个是两码事,在你有可能死亡的时候,你的遗书里竟然没有提及我。这是对我们友谊的背叛。”
耿落抬头,与陆臻臻四目相对,“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