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朝朝忽闪着那双大眼睛,歪了歪头,然后咯咯一笑,唇红齿白的样子可爱极了。“真萌,想让我抱吗?”
林琅一向他伸出双手,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小朝朝歪了歪头,吐着小红舌头,往后仰着看向爸爸:“baba……”“嗯。”
沈于毅如愿抱起他,轻点着他的小脑袋,起身上了楼。整个过程,没有看林琅一一眼,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琅一,于毅是给小朝朝冲奶粉去了,还有两个菜就好了,刚好等于毅一起吃。”
沈老太太打着圆场。林琅一笑着点头:“好,我帮您啊。”
沈老太太每次看到琅一都想说些什么,但对上琅一的笑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这都大半年的时间了,于毅基本没跟琅一说过话,两人也以工作很忙为由,不住在一起,不私下见面,算上回大院也没见过几面。要不就跟今天一样,见了面也不说什么话。尤其是于毅,对琅一别说是有温情了,冷漠的她看了都觉得过分。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名义上的夫妻,琅一入了族谱,就是沈家的人,但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于毅不去领证……“哎……”沈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林琅一在一旁就问:“怎么了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不是,我就是觉得委屈你了。”
沈老太太低声说着。林琅一笑着摇头:“哪里的话啊,水好像开了,我看看……沈阿姨,是先把豆角煮进去吗?”
知道她是想岔开话题,沈老太太走过去:“你别上手了,坐着等吃就行,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得做饭。”
“我愿意帮忙。”
林琅一笑容温和。沈老太太看着沸腾的水,看着忙前忙后的琅一,越发觉得对不起她,按理说,琅一现在应该叫她妈。可就因为于毅,这孩子还一直叫阿姨。时间短了还行,可时间一长,怎么能对得起林家,对得起老林把姑娘交到他们沈家?但是于毅为什么不结婚,大家都知道。“沈阿姨,您别操心我们的事儿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林琅一从锅里捞出豆角,笑容满是真诚。这一下,真是酸死老太太的心了。可是能怎么办?现在谁也控制不了于毅,谁说教都不听,对着孩子温言温语的,也没什么脾气,可对着他们……其实老太太也挺想知道以安到底去哪了,和于毅怎么了,虽说让她离开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可真当她走了。才发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不是说一个人走了,这件事就能结束。几个人就在平淡中吃了饭,沈于毅一般都会住一晚,怕小朝朝身体吃不消。“小叔,咱家小朝朝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沈江邵捏着小朝朝的手,“我看这么大的孩子就没这么好看的,看看这眼睛太亮了也。”
“你那个,不好看?”
沈于毅挑眉说着。沈江邵愣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了一声:“小叔,我想抽烟。”
“出去抽。”
“小叔,我前段时间……挺不好受的。”
沈江邵没出去抽烟,就那么垂着头。沈于毅眼睛这才离开电脑,扫了他一眼:“你爷爷……”“和爷爷关系不大,前段时间,刚好也适应了爷爷离开。”
沈江邵没心没肺地说。“我从小到大就没后悔过什么,做了就是做了,都是想好的,不会后悔的事。但就是老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踏实……”沈江邵揉着脸,把头发都推到脑后:“小叔你说我,错没错啊?”
沈于毅看着他,很久都没说话。江邵少有这种情况,性格乖张暴戾是一回事,可陷入自我纠结又是一回事,他不算是一个成熟的孩子,许多事情都是由着性子来。做错,是很常见的。可意识到错,却是千古难遇的。“错没错只有你自己知道。”
他说。沈江邵双手搓着头发:“算了,你别当回事,我可能是前段时间病久了,到现在脑子都不灵活,瞎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身体好透了吧。”
“透了,怎么着都该透了,病了能有两个月,你没觉出我在家都窝白了?”
沈江邵笑着,“走了走了,不打扰小朝朝睡觉了。”
沈于毅应了一声:“少喝酒,别熬夜,还没病够?”
“够了,够够的了。”
沈于毅看着他出去,盯着电脑也有点看不进去文件了。江邵在老爷子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没什么精神,然后就出去旅了次游,回来没几天就病了,起初还瞒着人。后来两三个月都好不利索,他们自然就知道了,去过医院,打针输液吃药也没断过,就是好不了。说让回家住也不愿意,就想住在原来的房子,也没人照顾他。沈于毅合上电脑,房间里顿时只剩小夜灯,小朝朝睡得香甜,其实他早感觉到,沈江邵不单单是因为老爷子去世,才会那么阴郁。如今这种事情,他帮不了江邵,也不准备帮,这种事儿,只能等自己发现,自己主动去做些什么,任何由外来帮忙才能促成的,都不行。沈于毅洗了澡,躺在床上,床边放着婴儿车,小朝朝一直睡着,没有醒。他一手搭在小摇床上,一手压着眼睛,这是他夜晚最常做的事,很累,睡意很浓,但睡不着。他失眠的症状,更严重了。脑子常是昏昏沉沉的,借助安眠药,也睡不了多久,状态比之前还要差很多。他打开手机,熟练地点开一首歌,舒缓清新的前奏响起,声音不大,在房间里回荡着。9秒的前奏一过,便响起一道温婉又清澈的女声,没有杂音,咬字清晰,隔着手机,好像就在他身边躺着。“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这是桑以安的声音,桑以安走后,每晚,每晚他都要听着她的声音才能平静。他没有去找她,没有打听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可他却每时每刻的想她。这是之前在G市的时候,她送给桑榆的歌,恰好那晚他在病房陪着桑榆,便要了这首歌过来。本来只是想仔细听听,不曾想,成了他的良药。歌声一遍遍的循环播放着。“你在思念谁……”桑以安,你在思念着谁。我既想你被想念缠身,如我一般,痛苦不堪。却也不舍得你如此。想与不想,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