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把宓飞雪的课本笔墨在安排给他的座位上摆放好,周围还有其他小少爷们的书童在做和他相同的事情。 彼此之间眼神交错,怀有不同的心思。 被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注视着,福安手脚越发麻利快速,将一切准备好后就走向宓飞雪。 途中被一个故意靠近的壮实书童撞到肩膀,看起来普通的福安实则是司夜府的预备役,日常体能训练从没落下,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书童撞到就晃了晃身体,抬头和对方惊讶的目光对上。 后者发现他不好惹后,低哼一声和他隔开距离。 周围暗中观察的其他书童们心里也有了其他计较。 “小公子,课桌已备好,可以去坐了。”
福安对宓飞雪说。 宓飞雪就走向他收拾的桌子前坐下。 福安在属于书童的角落站着,揉了揉肩头,心想撞人的那个绝对不是真的书童,说不准就是故意换个武人来找麻烦的。 小公子被少爷们找麻烦,他这个做书童的就被少爷们的书童找麻烦。 司长大人交代的果然没错,这是司夜府头次送人进府学,小公子就代表了司夜府的头面,那些和司夜府不对付的人肯定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上课铃钟敲响。 普遍年纪没超过十岁的孩子们在各自座位上坐下。 之前和闻青珀一起的两个小少爷急急忙忙推门跑进来,进来后左右观望找到宓飞雪后,又怨又惧的瞪了她几眼。 直到负责教学的夫子从里面走出来,先做了点名。 “闻青珀、柳长源缺席。”
夫子冷面无私的记下。 “夫子,他们是被小妖怪打伤了,不是故意缺席。”
两小孩子的其一举起手喊道。 夫子道:“乔淮言语有辱斯文,罚站。”
戒尺指向讲台有侧方。 名叫乔淮的男孩惊怒,在夫子一声冷哼下,迫于对方威严,乖乖走向前方举书放在头顶罚站。站着那儿的他还直勾勾瞪着宓飞雪,将一切迁怒于她。 夫子说:“现在读书。”
下方小孩们按照他的吩咐翻开课本,从第一页开始往后读。 郎朗童声,清脆齐整。 一节读完,夫子满意道:“很好。”
“夫子,他没有读!”
乔淮指着宓飞雪,再次告状,“我看见他根本没有张嘴。”
夫子皱眉,发现堂中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呵止他们安静后才说:“新同学有口疾,无法开口朗读却不影响他读书习字,你们往后不可再借此生事。”
“哈哈哈,小哑巴,原来是个小哑……唔?”
正大声嘲笑的乔淮忽然说不出话,口水从他闭合不上的嘴巴不断流下来。小孩的表情当即慌了,手伸进嘴里不断摸索,“呜?呜呜呜呜!”
头上的书本掉落一地,乔淮嚣张的表情破碎成惊恐,片刻就被吓得满脸泪水向夫子求救。 夫子也被此怪异一幕愣住。 下面的孩子们慌乱一团,年纪小的早被吓哭,年纪大点纷纷远离,有的喊书童来保护自己。 一片混乱中,只有宓飞雪安安静静坐在课桌前,她的视线从乔淮身上转向旁边地上,被眼前的东西吸引注意力。 这几只生物外皮墨黑,形同鼬却无尾,圆扁脑袋,前肢更细长,只有成人指头高。 它们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在混乱中一只爬到一个课桌上的砚台边,前肢扒拉着砚台边缘,脑袋埋进砚台中的墨水里,墨水涟漪微晃缓慢的减少。 一只抓着掉落地面席上的毛笔,扁平黑脸上张开一张嘴,咬住笔头一点点往里塞。 还有一只趴在一本摊开的课本上,对着课本一个字舔上去,趁它抬头时,宓飞雪看见纸上的字少了一笔。 她伸手捏住这只黑色小东西。 刚舔了一撇的黑色小东西隐约感到黑云盖顶,迷惑的抬头就被抓个正着。 叽!!? 各干各的同类们齐齐朝这边望来,下一秒偷喝墨水的跳进砚台墨水池里,吃笔到一半的咕噜咕噜往外拔拔不出,往里咽又咽不进去,卡在喉咙里双眼爆瞪。 “安静!”
这时夫子的呵斥将年幼的学生们控制住,他又吩咐书童们过来帮忙整理现场。 “呜呜,爹爹送我的笔断了。”
之前吓哭的蓝衣男孩拿着半截毛笔又差点哭出来。 他的书童赶紧安抚道:“小少爷莫急,奴才这就给您找剩下的,修一修就能好了。”
可任他趴到地上四处搜寻也没找到剩下的半截毛笔,学堂里就这么点大,其他地方也被别的书童收拾干净,那半截毛笔却不见踪影。 蓝衣男孩问他找到没有。 书童有苦难言。 蓝衣男孩就要发火,忽然看见旁边桌的宓飞雪。 那双无光的灰暗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手,蓝衣男孩吓得打个嗝,手上一松半截笔落到地上滚了两圈。 咕噜咕噜咕噜。 咬着一端笔头的黑色小东西飞快一个吞吃,将剩下半截毛笔吃干净,再往席子里一跳消失不见。 之后乔淮被家中书童背走,课堂在夫子的主持下恢复秩序,课学也没有意外再发生。 马车苑。 三道鬼祟的身影凑近那辆日头下愈发华美的宝马雕车。 “这就是传言中会吃人的车,看着一点都不恐怖,相反……” “大人说是就是,快动手。”
三人来到夜来听雪车前,前头一副小厮打扮,却神色凶恶的男子从袖里掏出一把长匕。 另外两人也拿出各自的武器。 正当他们要动手时,车内传出一道听进他们耳中,如九天仙女歌声轻唱般充满诱惑力的女音。 “外面日晒,客人何不上车来歇一歇,与我一同品茶听雪声。”
三人神色痴迷,一个跟着一个走进车里。 远处转角,偷望着这一幕的人神色疑惑,又在原地等了半刻钟,始终不见有人从马车里出来,便想起此车吃人的谣传。 也许……并不是谣传。 青天白日,偷望者却打了个冷颤,脸色发青的快速离跑开此处。 下午五点是初学放学时间,府学外面又一片热闹。 福安提着包跟在宓飞雪身后走出府学,不用找一眼就看到夜来听雪车。 这辆车实在扎眼,周围还被人有意识的远离空出一片空地。 无人驱使的听雪马主动走到宓飞雪身前停下。 福安准备扶宓飞雪,被宓飞雪躲开,小孩自己撑车沿跳上去进了车厢内。 福安自觉坐上外面车夫位。 马车动起来。 车内。 单独面对宓飞雪的木偶人献媚笑。 宓飞雪往小几的下方望去。 木偶人笑容僵硬,它已经很努力藏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小几的下方铺着地毯,这地毯有不明显的三个凸起。 木偶人不敢存在侥幸心理,把小几挪开掀开地毯,露出下面三颗只剩下眼睛在外的脑袋。 “这是今日不请自来的三位恶客。”
三颗只剩半张脸的脑袋布满惊恐,可惜鼻子下面的嘴巴都陷入沼泽中,连呼救都无法做到。 木偶人说:“我怕污了小主人的眼睛才将他们藏起来。”
它惴惴不安的偷瞧宓飞雪,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这快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幸运的是宓飞雪听到‘不请自来的恶客’后,小眉头隆起对木偶人点下头就移开视线。 木偶人大喜,连地毯也不盖了。 天色渐暗,它兴致勃勃的望着三双惊恐绝望的人眼,喜滋滋唱起恐怖童谣的曲调,“快入夜了,快入夜了~该开饭了,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