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只是淡定的说了一句:“就这里了,你们干活吧,工钱我不会少你们的。”
毕竟,骨灰罐埋在哪里,还是要家属说了算,抬棺人该提醒的提醒到了,主人家执意如此,他们也只好动手挖土。老太太选的那个地方,下面树根很多,三个抬棺小伙挖的十分辛苦,我身强力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就想要过去搭把手。结果老赵拉住我道:“兔崽子你活撑得慌了?”
我一愣,问道:“怎么了?”
老赵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抬棺挖坟人的八字不是你能比得了的,他们能干的事情,你不一定也能干,瞎凑什么热闹,闪一边呆着去。”
既然老赵这么说,我自然也不敢逞强,就退到一边,和老赵一起看他们挖土。老赵的眼睛一直没闲着,时不时的看树下的那个老坟几眼,然后又看骨灰罐几眼,然后又看老坟,又看骨灰罐。我见他这样看了好几次,忍不住小声问他:“你老人家看啥呢?”
老赵瞪了我一眼,让我没用的少问,然后又摸出火葬场那老头给的名片看了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埋好骨灰罐,这场丧事也就算完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然后就是到大路上打车,各回各家。回到小区后,老赵就直接钻进了保安室,连他刚才没来得及从巧儿家拿回来的行李箱,都是让我过去拿的。等我提着行李箱回到保安室时,发现老赵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沓子符,看着都非常有年头了,老赵正一张一张的往保安室的大门和墙上贴呢。张海看的都快哭了,追着老赵问:“队长呀,大爷呀,我的亲大爷呀,你这是闹哪样啊,您老不会撞客了吧?咱这保安室可是小区的门面,谁一进小区,都一眼就瞧见咱们这保安室,你把这些个封建迷信的玩意儿贴在大门上,咱这小区的脸还要不要了?咱爷儿仨这工作还要不要了?物业经理信任你,你也不能这么干呀?大爷,我求你了,你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吧,我可还指着这俩工资过日子呢。”
老赵非但不搭理他,看我回来,还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从里边翻出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咔嚓咔嚓对着空气开合几下,很多铁锈碎屑脱落下来,弄得保安室里一股子怪味。也不知道那把剪刀以前都剪过啥,除了涩涩的锈味儿,就是一股又咸又腥的味道,估计是老赵以前放厨房里杀鱼的。这把破剪刀老赵宝贝的很,仔细的用符纸包裹着,塞在了里边小屋的床下。这下我不淡定了,老赵和张海家离这里都不远,平常下班了都是回家,但我是外地来的,所以就直接睡在从保安室隔出来的小屋,现在老赵放剪刀的床,就是我的床。我问老赵:“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你在我床下放剪刀干什么?”
老赵就给我俩字儿:“保命!”
给我放完剪刀,老赵又继续去贴符。张海都无奈了,道:“赵大爷耶,您发疯就晚上发吧,反正现在没人看见,我求您了,一会儿天亮了,您可千万得清醒过来,这些玩意儿必须得撕了。”
老赵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要命不要了,要是活够了就直接说。”
张海见老赵无法沟通,就过来问我,晚上都发生了什么,老赵咋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的事情该怎么描述,就说了一句:“一言难尽,你还是问老赵吧。”
张海确实去问了,但是老赵根本不搭理他,张海气得都快打人了。保安室的这个混乱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多,那扇门都被老赵给贴花了,要不是我和张海拦着,他连小区的正门口都要贴上符。趁着老赵终于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张海悄悄把我拉出去,问我怎么办?保安室里边的符纸还没什么,一般进保安室里边去的人不多,但是门外边这些,真的没法忍。这些符太明显了,万一有个多事的,找物业一举报,我们仨这个月的奖金就不用想了。后来我们跟老赵商量,这些符能不能转移到隐蔽点的地方,或者能不能用什么东西遮挡一下,结果老赵直接就跳起来了,指着我俩骂了一通,说我们不想活了就滚,别连累他。命不能不要,但是工作也不能丢,毕竟,被鬼索命的事,在我和张海看来,离着我们很遥远,遥远的就跟故事一样。经过我和张海坚持不懈的努力,最后,老赵终于勉强同意,让张海把他家压箱底的两张门神请来,挂在保安室大门上,老赵的那些符,贴在门神后面。如果万一物业问为什么好端端的贴门神,就说是小区里住户送的,人家一番心意,不贴上不合适。不过老赵说了,符纸挡在门神后面,威力会有所降低,让我们都小心着点。然后,老赵又把火葬场老头那张名片拿出来看了一眼,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那张名片给了张海,让张海随身带着,还说:“如果哪天,你发现我联系不上了,就打这上面的电话。你全程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她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太为难你,不过你毕竟是在这里看门的,也算是挡着她的路了,还是小心点好。”
张海都让老赵说懵了,张了好几次嘴,才说出一句:“没那么严重吧?要不我请假在家里躲几天。”
“没用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就算是真有人死,也是他死在你前头。”
老赵指着我道。我心里这个气啊,你安慰张海,也不用拿我说话吧,我心理素质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呀。看看时间,差不多也五点了,老赵就让大家都睡会儿,保持精力保持体力很重要。结果我刚迷糊一会儿,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就这敲门的力气,我都担心老赵那些符被他拍掉了。拍了好几声,外边那俩人也没应,我只能从小屋出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