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峰的门没有上锁,沈小念进去时,就看到夏凌峰正坐在阳台落地窗前的地上,拿着烟在那里吞云吐雾。见她进去,夏凌峰对她扬唇一笑,“你来了。”
“你怎么又抽烟了?”
沈小念进屋,拉开窗帘,打开窗子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夏凌峰却是把烟按灭在了烟缸,从地上站起,不给沈小念拒绝的机会说,“陪我去看妈。”
沈小念眨了眨眼,她似乎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好像夏凌峰此刻就是为了等她上来一样。夏凌峰走出几步,见沈小念停在原地,回头问,“怎么了?”
沈小念甩了甩头,打散了脑中的想法,“走吧!”
沈小念到了墓地,一看白子汐坟前的东西和人才知道,大宝没有撒谎,他们真的是回来接她的。沈小念恭敬地给白子汐上了香后,两人就离开了。刚出墓园,沈小念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沈小念对坐在她旁边的夏凌峰说,“夏梓莫的电话。”
“去吗?”
夏凌峰问沈小念。很显然,夏凌峰和沈小念一样,就算不接电话,也已经猜到了夏梓莫电话的用意了。“他始终是你父亲。”
沈小念虽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那就是:去!夏凌峰‘嗯’了一声,开车往医院走去。沈小念也接下了夏梓莫的电话。“小念,今天是爸的生日,你……”“我们已经过去了。”
沈小念打断了夏梓莫的话说。挂了电话,看着注视着前方开车的夏凌峰,沈小念情不自禁地往后面看了一眼。捏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脑子一抽,心中想法,脱口而出,“夏凌峰,他们来看过你妈吗?”
夏凌峰看了她一眼,在她以为夏凌峰不会回答时,才听夏凌峰说,“妈不会介意的。”
意思就是,没有过。沈小念动了动唇,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医院,事隔两年后,沈小念看到了夏云天。看到夏云天的模样,沈小念无法与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联系到一起。萧相说,夏云天现在的情况算好的了。如果不是吴杉,夏云天已经全身瘫痪了,现在至少能坐在床边,上身能动。夏云天看到夏凌峰,十分激动,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扬着慈爱的笑意,满心欢喜地看着夏凌峰,忏悔对不起夏凌峰,想得到夏凌峰的原谅。夏凌峰全程冷着脸不说话,对夏云天的道歉置之不理。夏梓莫说夏凌峰太过无情,即使夏云天小时候对不起他,夏云天都成了这个样子了,夏凌峰也该放下仇恨了。对此,沈小念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不是当事人,真的不能了解其中的心酸。从始至终,夏云天都没有提过白子汐。或许,那个男人根本不记得他生日这天,有个深爱他的女人为他付出了生命。从医院出来,沈小念问夏凌峰不准备原谅夏云天吗?夏凌峰说,即使原谅夏云天,也不是他,夏云天没有对不起他,夏云天对不起的是他妈。沈小念没有多说。那夜,沈小念失眠了。一夜未眠,思考人生,却一无所获。次日清晨,沈小念还未睁眼,房门就被敲响了。沈小念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开门,就看到夏凌峰站在她的房门口。刚想问夏凌峰有什么事,夏凌峰就率先开口,“他死了。”
“什么?”
沈小念惊愕出声。夏凌峰怕沈小念听不懂,说得直白了些,“夏云天死了。”
夏云天的死来得很突然。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夏梓莫说夏云天是因为夏凌峰不肯原谅他自杀的。夏凌峰也不辩解。不过,夏凌峰私下告诉沈小念,像夏云天那样的人自杀,还真是出人意料了。沈小念不知道夏凌峰那句是不是有意暗指什么?但是,很成功地,夏凌峰的那句话在她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让她觉得夏云天不是自杀的。不过,夏云天在床上躺了两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这又让沈小念觉得,夏凌峰估计是智商太多,找不到地方用了,把事情想得复杂了。夏云天下葬那天,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夏家来了一个意外的人。赫兰之。赫兰之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胸前戴着一朵大大的白花,跪在夏云天坟前上香。除了夏梓芯站到她身边外,所有人,连夏梓莫也愤恨地瞪着她。夏梓莫指责赫兰之在夏云天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赫兰之却指着夏云天的坟说,“夏云天是为她死的。”
夏云天早就说过,说是想与白子汐葬在一起,说要亲自下去给白子汐赔罪。对于这一点,夏凌峰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沈小念知道,不是夏凌峰原谅了夏云天,而是夏凌峰知道白子汐一直深爱着夏云天。所以,让他们死能同穴,也算是了白子汐的心愿。赫兰之上了香就走了。夏梓芯想跟着去,赫兰之不让。夏梓芯问赫兰之是不是不要她了,赫兰之说她已经没有能力照顾夏梓芯。意思就是,不要了。夏梓芯哭了,赫兰之还是走了。赫兰之一走,一直注意着赫兰之的沈小念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尾随了上去。一路走来。看到赫兰之左拐右拐地进了一间平房时,沈小念也跟了上去。十几平米的房子破烂不堪,下着雨,屋里阴暗潮湿得厉害,一走进屋中,瞬间便传来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对不起,我去久了一点,我马上就去给你打水洗,你先忍忍。”
赫兰之的声音响起,沈小念循声望去。屋中,只见赫志通坐靠在轮椅上,面上一脸苦色,见她站在门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看赫兰之的模样,沈小念知道,大概是赫志通自产了。许是赫志通的目光太过炙热,正准备去打水的赫兰之也回头看向她的方向。“沈小念。”
不似赫志通的面无表情,赫兰之惊慌失措地站到赫志通面前,“你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沈小念走向赫兰之,阴沉着脸说,“赫兰之,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你不要过来。”
赫兰之惊恐地吼着沈小念。沈小念红着眼,一步步走向赫兰之,不顾赫兰之惊恐的吼声,一步步靠近赫兰之。“赫兰之,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呢?”
沈小念走到离赫兰之还有十步的距离站定,一脸嘲讽,“你以为我会杀你吗?”
“你以为我会像你们那样狠心地做一个刽子手吗?”
许是听沈小念不会杀她,赫兰之脸上的神色没有了之前的紧张,“那你想要做什么?”
“我吗?”
沈小念勾唇,“在墓园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杀了你,可是,就是刚刚,我改变主意了。”
“你不觉得我现在把你杀了,是对你的一种解脱吗?”
“你不觉得你这样生活,比死了更有趣吗?”
沈小念环顾了一圈破烂不堪的小屋说,“赫兰之,夏梓宫呢?看到你们这样,他就不管吗?要不要我好心地帮你通知他一下,我可是听夏凌峰说过,夏梓宫虽然心狠心辣,却是对你这个母亲极好的。”
她可是听夏凌峰说了,夏凌峰对赫志通不待见的。“不要。”
提到夏梓宫,赫兰之身形狠狠一震,恐惧道,“不要告诉他,你不能告诉他,他会杀了志通的。”
随后,沈小念没有问赫兰之,赫兰之也把他们之间的事说给了沈小念听。走出小平房,迎着天空飘下的细雨,想到赫兰之说的那些事,沈小念仰天笑了。真真是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原来,夏梓宫不愿意接受赫志通是他的父亲,一直阻挠着赫兰之照顾赫志通,最开始只是说说,到后来,可能是见说的起不了作用,就动起了手。只要他看到两人在一起时,不管不顾,就会上前对赫志通拳脚相加。直到前不久,更是扬言要杀了赫志通。赫兰之怕夏梓宫真的会那样做,便趁着夏梓宫不在家时,推着赫志通回了云城。本想找夏云天,想让夏云天念及一下夫妻之情,帮她一把,却没想到,夏云天居然自杀了。沈小念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走,后脚便涌入了一批人,把赫兰之和赫志通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