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刚到公司没多久,陆晨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他是不是回国了,然后拿着那张照片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这个是昨天晚上我朋友拍的,她们在广场上散步,看到了这个。”
陆晨曦把照片推到了言肆面前,指着上面那抹娇小的身影问他,“这个是久安吗?”
言肆落在照片上的视线骤然就冷了下来,握着笔的手指也攥紧了些,面若冰霜。“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久安的男朋友吗?”
陆晨曦明知故问,她也清楚言肆根本就没有承认过他和夏久安的关系,自己也没有必要非要去提他们住在一起的事情,就当是不知道了。“听说昨晚上他在广场上放烟花表白呢,场景很美好,好多人围观呀。”
“她的男朋友对她真的好诶,虽然说是件小事吧,但是也挺幸福的~”陆晨曦把场景给他彻头彻尾的描绘了一遍,两个人如何笑容满面的到了广场,夏久安看到烟花之后的惊喜,和沈煜对她的深情,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说的越多,言肆的脸色就越难看。后来他给夏久安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在外面,却又不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找人查了定位之后,言肆径直开车就跟了过去。只不过跟过去的时候,跟她一起的人还有沈煜,一起从售楼部走出来的时候满脸的轻松愉悦,甚至笑容都让言肆觉得有些刺眼。强按住了自己心中的妒火,直到她跟着沈煜上了楼,言肆才彻底爆发了。她总说沈煜跟她是朋友,可哪里又朋友会带着她来买房子的?再想起陆晨曦的那番话,和照片里的那个拥抱,怎么都觉得夏久安一直都是在欺骗他甚至是玩弄他。安诺听到陆晨曦这个名字,突然彻底的冷静了下来。“言肆。”
她突然叫了他一声,所有的抽噎都颤抖都停了下来。言肆被她叫了一愣,越发的心慌,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握着她双肩的手也收紧了些。如果现在安诺想要说她要离开的话,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放手的。“陆晨曦给你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还要我干什么呢?”
“……”“你那么相信她,应该跟她过一辈子啊。”
安诺突然轻轻的笑了一下,语气无比的轻松。说不上失望,更比不了绝望,就是真的很淡漠的一句话。一点也不关心他到底跟谁在一起了,下半生如何,好像真的不关她的事一样。言肆的手臂上青筋有些突起,沉着一张脸,终于开了口,“我从来都没有准备跟她过一辈子。”
“所以呢?”
安诺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互相猜疑很累吗?你那么信她,就该跟她在一起的。”
两个人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毕竟内心深处的那些挣扎困惑或者是不想说,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一段感情里,除了秘密之外,还要互相猜忌,就真的没有意思了。这一刻,安诺突然有些不懂了,这些年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什么。“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言肆突然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一样,耳畔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我相信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看出来了,安诺是在把他往外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望着他的姑娘了。容绍最开始的时候,说他活该。其实言肆一直以来也这么觉得,说到底,就是他活该。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态和立场,更是不了解自己,总以为向着自己的目标走就是对的,可是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相信的不是安诺,是自己。安诺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言肆口里所要给她的信任,她除了片刻的心动之后,都化为了泡影。无力的垂下了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安安,对不起。”
今天的言肆,好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高傲和冷漠,会慌张会无措,还会道歉。而这一切都是一遍遍伤害了她之后,才换来的。“……我困了。”
安诺动了动,示意他放开自己,语气平淡困倦,没有什么情绪。不仇视也不怨恨。她本来想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没有什么用,可是自己最开始想要的,其实也就是他一个道歉而已。不为别的,为他那些伤害过自己的话语,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吧。本以为听到之后会好受一些,但是实际上,也没什么差别,该难过的还是难过,释然了的也不会再放在心上。发泄也发泄过了,哭也哭够了,安诺现在确实是有些累了。言肆没有再固执下去,缓缓松开了她,看到她躺到了床上之后,心跳才像是被突然释放,恨不得从胸口蹦出一个窟窿来。后到的心慌让他险些喘不过来气,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转身进了洗手间。安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里轻轻的拽着被子,眼睛有些酸痛,却又不想睁开。言肆今天跟她说的话,几乎是颠覆了她对言肆的认知。原以为,言肆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是因为缠着他让他烦了,加上又是送上门的猎物,自然也就收下了。但是他说他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会嫉妒,会生气,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安诺有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又爱又恨,又痛又痒,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把自己困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眼睛上突然盖上来一个热热的东西,安诺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去拿。“别睁眼。”
言肆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只手将她抬起来的手握在了手中。安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言肆在给她敷眼睛。她今晚上哭的时间不知道有多长,但是眼泪却是一直没停过,就像是把在言肆面前没落过的泪全都补了回来一样,现在眼睛又酸又痛,还有些干涩。热敷一下能够稍微缓解一些,第二天起来,眼睛也不会那么肿。言肆一边给她敷着眼睛,一边握着她的手,心里却释怀了很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哭,他也是第一次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受。有种压抑了多年,终于得到了发泄的出口的感觉。其实有些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安诺躺在床上,抿了抿唇,鼻子还有些堵,只能微微张着嘴呼吸,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点的暖意,她也不知道言肆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温热而有力。她心里有些很闷,也很烦躁。“言肆。”
“安安……”冷不防两个人都开了口,气氛有些尴尬。安诺没说话,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言肆却也没开口,垂着眼帘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脸上因为闷声哭过之后的红痕终于褪去了,恢复了白皙。“我跟沈煜只是朋友。”
见他不出声,安诺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一直都是。”
其实她也很自私,明知道沈煜喜欢她,拒绝了对方之后却又因为他的好,继续跟他做朋友。安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要跟他说这个,明明从一开始就这样说过,但是以前他好像不怎么信,现在却又愿意相信她了。大概是因为他的那一句信任,让她理清了一些思绪。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她也不例外啊,因为喜欢言肆,所以对他死缠烂打,哪怕是最开始他对自己拒之门外也视而不见,就想用自己一颗炙热的心去温暖他。可是好像,她从最开始也没有问过他到底想不想要。“嗯。”
言肆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既然说会信,那就是会信了,只要她不走,什么都好说。“睡吧。”
他捏了捏安诺的掌心,沉声说着。外面夜色如墨,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去,安诺闭着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烦躁的心也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之前也是听到陆晨曦的名字之后,真的生气了,言肆对沈煜有所嫉妒,那她对陆晨曦一行人有着的,就是慌乱。哪里那么多英勇无敌,不过就是她背后有人撑着,给了她那么多爱,才能让她那么肆无忌惮。——一觉醒来的安诺,窝在了言肆的怀里,万幸昨晚他给她敷过眼睛,睡醒之后才没有肿起来。刚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面前的男人眉头动了动,悠悠转醒。“醒了?”
他半睁着眼睛,慵懒的开了口,声音沙哑又性感。“嗯。”
安诺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反而用脸蹭了蹭,舒服的靠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对言肆很受用,勾了勾唇角之后,侧身将她抱住了。“你不去公司?”
安诺沉默了两秒之后才问他,“几点了?”
“不知道。”
言肆的声音有些闷,却也不关心。还是那句话,他一天不去公司,公司又不会垮。安诺昨天晚上睡得很沉,可能是哭得累了,也可能是思绪理清了之后,心里放松了些,睡意袭来的时候,言肆还在给她敷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弄了多久。两个人都醒了,只是没有动,而且很默契的没有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虽然说有些话解释了,但是安诺始终还是哭过,对安诺来说,心里还有些东西没有解脱,而于言肆而言,安诺哭过,就不是什么好事,那还不如不提。反正一夜都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提起来烦心。在床上躺了快十分钟,两个人才起身去洗漱,收拾好了之后下楼吃了点东西。言肆收拾好了之后,先出门去了公司,安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蜷成一团的小久,眼神有些不聚焦。偌大的房子里陷入了寂静,除了小久偶尔发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就没了其他。安诺想过跟言肆重新纠缠在一起,会重新陷入泥沼,但是却没想到他会越发的温柔,甚至愿意放低身段,一步步的让她重新沉沦。说句真话,她其实也怕。怕自己掉进去了之后,又出不来,再一次重蹈覆辙。可是想到昨天晚上言肆那种慌乱无措的语气,和低声的解释、道歉,她又觉得心里像是被塞了棉花。果然君以辰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始终还是让她把自己玩进去了。又爱又痛,乐在其中。正在纠结,向晚的电话打了过来。“安安啊,你在不在公司?”
“不在啊,怎么了?”
“哟呵!你翘班!”
向晚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对啊我翘班!怎么着,你还能找人扣我工资不成?”
安诺挑了挑眉,打趣着她。“安总,我哪儿敢呀。”
向晚嬉皮笑脸的赔不是,“正好,我想去买衣服,咱们去逛街呗。”
天气越来越热了,衣橱里的衣服也该更新换代了,向晚正愁着要不要找安诺去逛街呢,毕竟最近她忙着的事情也不少,试探着打了个电话过来,她竟然没有去公司,那岂不是美滋滋~“行啊。”
安诺把怀里的小久赶了下去,自己起了身,“去哪儿逛?”
“星光呗,待会儿见?”
“好的呀~”安诺心情颇好的挂了电话,上楼收拾了东西挎着包就出门了。两个黑衣人跟着她一起到了星光商场,安诺是个停车废,带着保镖的目的也是为了停车方便,一个人跟着她下了车之后,另一个把车开去了地下车库。向晚电话打得早,人来的却有点慢,安诺买了杯奶茶先进了商场,后面跟着个黑衣人瞎晃悠。“安小姐……”黑衣人满脸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欲言又止的叫住了她。这几天安诺要么就是忙,要不就是在家不出门,他们又为难,又找不到时间说。“嗯?”
安诺疑惑的转头看着他,“怎么?”
“……”黑衣人看到她转过了头,抿了抿唇,像是在组织语言。安诺倒是没有把重点放在他的表情上,而是指了指他的墨镜,“都进商场了,还戴个墨镜,你看得到路吗?”
黑衣人:“……”这些人说上去是保镖,一个个打扮的又跟黑道上的人似的,一身黑西装,整天面无表情,还戴个墨镜,安诺想吐槽他们很久了。黑衣人犹豫的摘下了墨镜,规矩的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安诺那双干净的眼睛,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安少爷走之前嘱咐过我们,不能让您跟言少爷走近。”
结果没想到,她直接搬到言肆家里去了!安栩也不是要找人监视她,就是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不然也不会安排这么些人天天跟着她了,安诺又不是个什么话都会跟他们讲的人,所以偶尔安栩只能打电话问给她安排着的保镖,有没有出什么乱子。前是狼后是虎,谁都惹不起。“那你们不要告诉他啊。”
安诺说的轻松。“可是安少爷和老爷会问的……”“你就说你没看到我跟言肆有接触啊,多简单。”
安诺皱了皱鼻子,“还是说,你们是来监视我的?”
“不是!”
黑衣人立马否认,脸上难得露出了慌乱,“我们只是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哦。”
安诺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声,朝他摆了摆手,转过了身,“那就简单了啊,他们不问你就不说嘛,我自己知道怎么解决。”
“……”安诺没管背后的人什么表情,直接迈着腿往前走了。至于他说的这个事情,反正迟早都要面对的,安诺有时候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嘛。还是那句话,虽然说现在又爱又痛,但是总也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