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就是个女儿,言明还能在背地里找人吗?”
说不定早就带着情人登堂入室了。安文竹言语之间全都是对言明的鄙夷,他是打从心底里看不清言明这个人。两家并没有什么渊源,更没有什么交际,但是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能遇上或者是听到一些东西,从年轻的时候,安文竹就对言明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跟他结交过。后来言肆长大之后接手言氏之后,名声响亮,倒也让安文竹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言明那样的人,竟然会有个这样有能力的儿子。但是现在……他对言肆也没什么好感了。于莉被他问的哑口无言,讪讪的闭了嘴。她对于言明也是有所耳闻的,有些事情,公众或许不知道,但是在那一个圈子里,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如果有人不知道的话,只不过是所有人都在刻意隐瞒而已。这些年来,她跟安文竹也有过争吵,但是安文竹从来都没有像言明那样,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他很顾家,而且跟她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很好。听过了不少的流言之后,于莉庆幸的就是安文竹不像是其他人,而自己的儿女,也很懂事听话,现目前的难题就只是安诺的感情而已。而年轻人的感情,真的说不清楚。“那他第一胎是个儿子,还不是出去找人了。”
安诺闷闷的说了一句,似乎是在为言肆打抱不平。安文竹沉默了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劣根性吧。”
环境能影响一个人,后天的因素更能影响一个人,这个世界上的诱惑那么多,人的劣根性就是贪婪,而言明,就是不知满足的那一个。“有儿有女的,偏要把家庭给折腾成那个样子。”
于莉感叹了一句,想起了之前的新闻,“老都老了,还落得那么个下场,妻离子散的,都是他自己遭报应。”
“那可不是吗!”
安文竹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说当初他那些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言肆才多大点儿啊,要说孩子心里没藏着点儿事,谁信呐?”
……猝不及防的,二老就这样谈论起了言明,言语间都是对言明的声讨和对言肆的心疼。安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了言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的手很凉,正好能够给他滚烫的脸降降温,听着耳边父母的话语,她突然扯着嘴角朝言肆笑了笑,满眼的心疼,却又带着一抹温暖。如果言肆现在醒着的话,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别扭神情。“言明要是做的不过分的话,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妈给气走了!”
安文竹冷嗤了一声,“当初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还见了报的,他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也是苦了林夫人,忍了这么多年,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于莉摇了摇头,“最后也没能圆满。”
“硬在一起那才是不圆满呢。”
安文竹视线落在了病床上的言肆身上,“儿女都这么大了,我看言肆跟言明也合不来,离婚了对他反而好一些。”
安诺突然红着鼻尖笑了笑,硬生生的插入了他们的话题,“老爸,你这是在关心言肆吗?”
“……”安文竹突然闭了嘴。恼怒的看了安诺一眼之后,才冷哼了一声,“不是!我这是就事论事!言肆还是活该!”
安诺悻悻的看了他一眼,噘起了嘴。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言肆的脸上,安诺静静的看了他半分钟,才轻轻开口。“其实你说对了一半,言肆跟他爸确实合不来。”
她顿了顿,“但是,言明也没有因为他是儿子而对他好。”
安文竹拧着眉看了安诺一眼,有些不解。安诺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动容和心酸,“言明对他很不好。”
“再不好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于莉轻轻的说着,有些疑惑。“那始终都是掉下来的了。”
安诺抿了抿唇,把话说得委婉,“况且,他又不止言肆这一个儿子。”
“……”安文竹感觉心头一动,没有吭声。安诺的话很委婉,却又包含了许多东西,尤其是她眼底还带着酸楚和心疼的时候,二老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都冷静了下来。安诺不想把言肆的伤疤再重提一次,哪怕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所以话也只是点到为止,而且她也相信,父母应该能从她话语中听出些什么。后来,安文竹就再也没有埋怨过言肆半句,而是缓缓起身走到了床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言肆,眼底带着探究和审视,想要把他看穿,却又看不透。以前安文竹就对于言肆这个人有些疑惑,明明是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却偏偏有着超乎于同龄人的稳重和淡漠,对每一个人都有着一种疏离和抗拒的样子,冷冰冰的。现在听到安诺的话,安文竹一瞬间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言肆如今的状态,会不会跟他过去有关?或者,也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导致他的性格变成了这样?他不得而知,而又无从问起。只是安诺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安文竹就再也没有去说言肆的不是,毕竟现在言肆躺在病床上,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还是为了安诺。如今能为了她不惜性命的去挡枪,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安文竹双手背在身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安诺的头,“程万的事,具体怎么回事?”
之前安诺只是说了一个大致的结果,并没有说详细的过程,而之前确实也没有时间去听那些经过,现在静下心来,也该好好谈谈了。程万的出现,对于安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所以他不希望言肆也是个像程万一样的存在,用尽手段的想要得到,而得不到,就毁掉。——言肆在昏迷之中做了很多梦,毫无关系却又无缝连接,像是自己的置身于一个隧道之中,每走一步,都会切换一个画面。他感觉自己周身冰凉,却有个笑容明媚的女人伸出手来抱着他,一点点的给他温暖。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就有个人来轻轻地给他扇风降温。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画面也异常的模糊,像是被尘封了很多年的旧相片,只能在朦胧中看到轮廓,却看不清五官。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是安诺。只有她,也只会是她。“你就跟你妈一个德行!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变通!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你妈都不要你了天天还问什么问?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烦的儿子!”
“你给我滚进去好好反思,成天又哭又嚷嚷的,哪里像个男人?”
一片黑暗中,言肆看见了面色狠厉的言明,毫不犹豫的拉开地下室的门把他丢了进去,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关上了门,落了锁。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惶恐和紧张接踵而来,后背和手心里全是汗,却又感觉浑身发冷,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后来他终于被言明接了出来,却被关进了另一个屋子里,下手的动作丝毫没有一点情面,像是面对着一个破旧而又恶心的玩具一样。言肆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有一种窒息的疼,后背和胸口都火辣辣的,像是能让他燃烧起来一样。他想哭想叫,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正在绝望的时候,却看到了有人向他走来,背起他冲出了门,甚至没有管外面的瓢泼大雨,一路把他送到了医院。他听到耳边有人说,言明对他太狠了。听到有人问他,身上是不是很疼,一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也听到有人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自作自受。言肆猛然摇头,这一切他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贪婪而又没有人情的父亲。他想要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和人,却越发的模糊,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却又看不清他们的轮廓,也无从得知他们是谁。言肆张了张嘴,却难以发声,只能努力的攥紧了拳头,而在手指收紧的一瞬间,好像全身的感知都在被他慢慢的攥了回来。手里的柔软让他定住了心神,剑眉微微动了动。“言肆?”
一个欣喜的声音叫醒了他,手也被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言肆缓缓的睁开眼睛之后,微微偏头,就看见了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眼底都是激动欣喜,带着满眼的光亮,倒映出了他的样子。“你终于醒了!”
安诺笑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言肆手指动了动,勉强找回了一些力气,回握住了她的手之后,才掀起眼帘看了看周围。他躺在医院里,病房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安诺的脸上。她把长发随意的扎了起来,却有些碎发松散的垂在两侧,挡住了白皙的脸颊,眼底有着欣喜,满脸的笑意,依旧没能遮住她的倦容。还没等言肆说话,安诺就松开了他的手,俯身撑在他的双侧,蓦然凑近,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静默了两秒之后,她才笑盈盈的起了身,语气轻松,“终于退烧了。”
“你没睡觉?”
言肆喉咙有些干涩,哑着嗓子问她,看着她一脸的倦容,自己也有些担忧。“睡了的。”
安诺含糊的答了一句,弯腰把他的床给升了起来,让他能够半坐着,才转身端了杯水过来,在他的床沿坐下,将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你退了烧,要多喝点水。”
言肆动了动眼睛,杯子都递到了唇边,却始终没有喝下去,只是怔怔的看着安诺。看他迟迟不动,安诺才把视线挪了过去,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看见了言肆的眉头又开始慢慢的皱了起来。安诺皱眉的速度比他还快,有些不爽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干嘛呀?刚起来就皱眉头,不想看到我啊?”
“……”言肆睫毛颤了颤,有些无奈,终于张嘴喝了水。等杯子里的水见底了之后,安诺才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刚一坐稳,就被言肆搂着腰带进了怀里。只有抱着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身边还是有人的,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诺是他的。安诺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敢往他身上靠,也没敢用力挣扎。“你是不是没睡觉?”
言肆的声音终于变得清冽了些,低低的询问着她,“脸色不太好。”
“你昨天晚上发高烧,都三十九度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安诺握着他的手,从他怀里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吗?还去淋雨!”
“我以为伤口已经好了。”
言肆的语气淡淡的,实际上,他也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了。昨天就一门心思的想要见到她,而且面对着安家人的态度,如果他再退却的话,可能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前进不了,那就在原地站着,都不能后退半步。“你以为个屁啊!”
安诺爆了粗,有些着急的瞪着他,“伤口好的时候会结痂的,那个时候又痛又痒,你根本就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又淋了雨,这下好了,伤口裂开了,还发炎了,你就不怕落下什么病根儿吗?”
她着急的语气,反而让言肆轻松了许多,忽而温柔的朝她笑了笑,“那你不是得照顾我一辈子?”
这个人平时正儿八经的,却在这个时候开起了玩笑。安诺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谁要照顾你了!”
“我可是为了你。”
言肆捏了捏她的手指,嘴角的笑意渐深,“这样,你都不准备照顾我吗?”
“不准备!”
安诺恶狠狠的看着他,“不是你说的要照顾我吗!?”
“哦。”
他忽而散漫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安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和意思,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被搬开了。“疼不疼啊?”
她担忧的看着言肆,“医生说伤口发炎了之后,会感觉又痛又热,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言肆垂着眼帘看了一眼自己还挂着吊瓶的手,微微往外挪了挪,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过来一点。”
“干嘛?”
安诺小声嘟囔着,很是不解,却又听话的靠近了他。等到她离自己进了一些的时候,言肆才抬起手来,搂在了她的腰上,将她又一次带进了自己的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安诺的头顶响起,“那我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