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难为情地道:“我家本来就没儿子,总不能随便找一个吧?”
王校长把目光锁定在忙碌的马哲身上,扬手一指道:“我看他可以。”
赵雅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摆手道:“这绝对不行,他是我一朋友,让人家披麻戴孝,这不太现实吧。”
王校长对马哲有印象,道:“他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赵雅神情恍惚,吞吞吐吐不说话。王校长退而求其次,道:“要不让你男人来吧,事关面子尊严问题,这个必须有。”
“他……真的来不了。”
王校长想了半天道:“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他叫马哲对吧?”
赵雅压低声音求饶道:“王校长,千万别,他真的只是我一普通朋友,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我问问他去。”
王校长不顾赵雅阻拦,将正在忙碌的马哲叫进来,大致讲了下情况。马哲一愣,一脸茫然。王校长见他犹豫,加重语气道:“马哲,我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老赵教书育人一辈子,虽没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给这个社会做出了贡献。我希望他走得体面点,所以恳求你送他最后一程。”
马哲看看旁边可怜楚楚的赵雅,心一下子软了。闭眼一狠心道:“好吧。”
赵雅连忙道:“马哲,这万万不可,求你了。”
马哲冷静地道:“赵叔生前待我不错,就算是作为他的学生我也应该送他一程。”
王校长激动地握着马哲的手道:“我替老赵家谢谢你了。”
赵雅顿时泣不成声,为她父亲去世难过,也是为失去马哲伤心。即便伤害了他,在今天这种场合依然挺身而出,换做别人谁都做不到。下午,忙乱中接到魏旗的电话,马哲才想起还要重要的事。来到楼底下接起来,魏旗笑着道:“马哲,已经联系好了,对方今天晚上就能抵达坞州,到时候一起吃个饭,顺便谈谈工作。”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可不是,你不是催的急嘛,所以让他们赶过来了。”
马哲崩溃,不知该怎么解释。半天道:“魏旗,我现在不在坞州,遇到点急事,可能这两天都回不去,要不先让公司其他人接待?”
“你这不是开玩笑嘛,人家大老远来了你却不在,面子上也不好看。到底在哪呢,晚上赶不回来吗?”
“实在对不起,真不行。”
“那你说咋办?对方好歹是京城来的,还要谈工作,其他人能做了主吗?”
艾溪恰好不在,这边又走不开,事情往往凑到一块。马哲想到了王铎,道:“让王铎陪他们,他可以替我做主。”
魏旗无奈地摇摇头道:“那行吧,到时候再说吧。”
挂了电话,马哲打给王铎告知目前情况。听闻后惊讶地道:“多久的事?”
“今天。”
马哲道,“铎子,这次合作意义非同寻常,价钱的事如果定夺不了等我回去再说,不过方案可以先行搞,你这边要全力配合。”
王铎爽快地道:“这没问题,你忙你的,我一定招待好。”
得知他们是京城来的,马哲立马想到梁媛,道:“待会我给梁媛打个电话,今晚让她也去吧。”
“梁媛回来了?”
“嗯。”
“好,这事你甭管了,我给她打吧。”
“也行,辛苦你了。”
“切!最不爱听你这些酸溜溜的话。对了,她爸多久出殡?”
“明天下午。”
“好,到时候我也赶过去。”
晚上,马哲换上了孝服,坐在赵父床前为其守灵。来的人都以为他是赵雅的男人,谁都没见过秦羽,直夸赵雅找了个好男人。赵雅不时瞟一眼神情庄重的马哲,心里五味杂陈,肠子都快悔青了。深夜,除去亲戚外,客人都走光了,家里显得格外凄凉冷清。马哲来得时候穿的少,家里温度低,冻得瑟瑟发抖。赵雅心疼万分,翻箱倒柜找出大衣为其披上,道:“要不你去酒店休息一会儿吧。”
马哲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累一天了,去外面躺会,我来守着。”
赵雅挨着马哲坐下来,目光呆滞地道:“再累我也要陪着他,如果现在不陪以后就没机会了。”
马哲递上纸巾道:“行了,别哭了。”
一晚上,俩人并没过多言语交流,即便交流仅限于寒暄问暖,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又一晚上没睡,马哲刚刚经历了失恋的打击,紧接着处理了金诺的危机,现在又马不停蹄替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守孝。这一切为了什么,或许他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追问,心底依然给赵雅留着位置。七年的感情,不是昙花一现,更不是稍纵即逝,如同参天大树,早已生根发芽。即便砍倒了树干,树根的生命力渗透在血液里。葬礼如期举行。让人没想到的是,王铎、梁媛,还有苏夏、李波都赶来了,看到马哲的穿着打扮,一行人并没说什么。意外的是,秦家一个人都没来。或许在他们眼里,压根瞧不起赵家人。赵父入土为安后,从此阴阳相隔了。正如王校长所说,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大事,却留下了让人无法忘却的怀念。葬礼结束后,王铎一行返回了坞州,马哲没有走,留下来替赵雅处理善后事。关于马哲为其守孝一事,当人们得知实情后,顿时炸开了锅,赞许声一片,个个说他有情有义,同时也替他俩而感到惋惜。马哲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称赞,反而觉得给赵雅带来巨大压力深表歉意。再次面临生死,一次次触动他的心灵。那种跨世之别,不是秋的萧条,而是冬的寒冷。家门口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树叶落下来,缓慢地飘到地上,随风卷向山的那一头。家里少了个人,显得格外凄凉和落寞。李文慧没有勇气送赵父一程,就站在窗台前眼巴巴地望着坟墓的方向。泪水流干了,也换不回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