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知道芳姐是做什么的,但凡家境过得去,谁会选择卖笑维生。虽然芳姐是夜总会的小姐,但为人还不错,头疼发烧都会往秦朗这来,秦朗也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要么垂涎要么鄙夷,一来二去倒和芳姐算半个熟人。外面的风雪越下越大,秦朗索性就留了芳姐一起吃饭。焖一锅米饭,炒了两盘时蔬,又用芳姐带来的火腿炖了一锅浓浓的腌笃鲜。秦朗系着围裙把锅子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芳姐的眼睛亮晶晶的:“秦医生,看不出来你还会下厨,真是个好男人。”
秦朗脸有些微红,拿勺子先舀了一碗递给姜晚晚。细瓷碗里盛着淡黄的鸡汤,飘着胭脂色的火腿片和嫩笋,扑鼻一阵浓香。“有点烫,慢着点喝。”
姜晚晚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喝着,脸上被热气熏的粉粉的,格外好看。“以后哪个女人嫁给你真是好命,人又好又体贴。”
芳姐是谁,灯红酒绿里打滚多年的人精,一眼就看出秦朗对姜晚晚的不同,含义莫名的笑笑,轻点了一句。秦朗有些脸红,姜晚晚却无知无觉。“对了芳姐,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事你说话。”
“那个……晚晚过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衣服,我想请你过几天陪她去买几套衣服,我一个大男人,眼光也不行。”
秦朗目露怜惜。姜晚晚从汤碗里抬起头,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就穿身上这件就行。”
她身上穿的是秦朗找出来的旧衣服,加绒的格子衬衫,下摆塞在牛仔裤里,倒是看不出是男式衣服,但总归有点不合身。芳姐豪爽的拍拍秦朗的肩:“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也得跟着去给我们拎包。”
“行,没问题。”
过了两天,秦朗开着车带着姜晚晚和芳姐到了最近新开的一家购物商场。虽然外面还是寒风呼啸,但商场里的暖气却打的非常的足,橱窗里展示的已经是最新款的春装。姜晚晚看看店里的装修就知道价格不低,踟蹰着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芳姐,我不太喜欢这种风格,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她现在身无分文,吃住都是秦朗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花他的钱了。秦朗却难得的坚持:“我不是说过会开工资给你,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有钱了你再还我。”
不等姜晚晚拒绝,他就走进去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羊毛衫转身在她身上比划:“这件你喜欢吗?”
芳姐翻翻白眼,拿走他手上的衣服:“还真是受不了你的眼光,年轻的小姑娘穿这么暗干什么?”
她的手指快速的在一排排衣服上滑过,选出几件递给姜晚晚,硬把她推到更衣室里。“好渴啊,你在这等她,我去买点喝的。”
暖气开的太足,芳姐用手拨了一下齐腰的大波浪卷发,迈步朝外走去。秦朗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随意的翻看店家提供的杂志。书架上除了一些女性服装美容的杂志,还有报纸和一些财经杂志。秦朗随手一抽,拿出最新一期的《今日财经》,拿到手里却是一愣。封面上那个俊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人居然是傅君来!他的手顿了一下,直觉想要把杂志放回去,不知怎么的还是翻开了。真是的,他居然会连一张照片都介意,秦朗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虽然回国的时间不长,但傅君来的消息还是断断续续的有所听闻。这也不怪他,从高中时开始,拜姜晚晚所赐,傅君来成了整个学校最热的新闻人物。从那时候开始,姜晚晚和傅君来这两个名字就一直并肩出现在秦朗的世界里,直到他出国。当他回来的时候,姜家已经败落,退出了S市的历史舞台。他辗转打听姜晚晚的事,却发现大家好像都讳莫如深,只听说她杀了人坐了牢,具体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秦朗问,那傅君来呢?他就没管吗?那人似笑非笑:“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说起来姜大小姐也真是够痴情的,为了一个傅君来弄的家破人亡。”
说完还疑惑地问秦朗:“你这么多年不在,怎么刚回来就打听姜家的事,莫非……”秦朗赶紧摆手:“都是同学,以前他俩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吗,我就是关心一下。”
“啧啧,说起来姜晚晚当时还真的是我们这帮男生的梦中女神啊,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只可惜眼光实在不咋地。”
那人感慨,倒不是说傅君来条件不好,而是说就像大家都知道姜晚晚喜欢傅君来一样,所有人也都知道傅君来讨厌姜晚晚,讨厌到七年如一日的无视姜晚晚的付出。感情的世界,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想起那天风雪交加,姜晚晚苍白憔悴的昏倒在他面前,秦朗的心就像被拧住了一样的疼。他看着封面上傅君来沉静黝黑的眼眸,暗自想:傅君来啊傅君来,你知道姜晚晚为了你都变成什么样了吗?记忆中那个明媚鲜活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沉默寡言,对周遭一切警惕不已的瘦弱女子,时光不光摧残了她的身体,还带走了她所有的活力和青春。只是比起原先那个容色倾城的姜晚晚,秦朗好像更加怜惜现在的她。如果说年少时的暗恋是出于对美色或皮囊的追求的话,那现在的感觉就更像繁华落尽见真淳,只愿与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秦医生……”换衣间的门被打开,姜晚晚的声音有些羞涩。秦朗抬头一看,就看到姜晚晚站在面前。橘色的套头毛衣配上千鸟格的百褶裙,黑色的打底裤,脚踩一双英伦风的圆头皮鞋。长发柔顺,眉眼精致,恍惚间竟和当年那个少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秦朗一时怔住了,脑海中过往的回忆呼啸而过。“啊,对不起啊这位小姐,这套衣服我们不卖了,请您到别家看看吧。”
导购小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脸上的表情虽然满怀歉意,说出的话却很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