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我回来啦。”
唐云尧推开老院子的朱门,朝屋里大喊一声。 “哎?唐哥你回来啦?”
屋里头有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唐云尧有印象,这算是爷爷的徒孙。 “嗯,回来啦。”
唐云尧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几个孩子有机灵的赶紧跑进屋:“师爷,唐哥回来啦!”
剩下的孩子看着陆续走进来的几个人赶紧问好。 “哎呀,亲家你们也来啦?”
唐云尧的奶奶从屋里出来,满脸堆欢,“快进来坐!你说你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婶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上人家里头空着手去的?”
谭妈笑着说道。 关于称呼问题,上次唐云尧结婚的时候让两家人好一顿愁。 毕竟一般都是双方父母来说这些事儿,但是唐云尧家里头不一样,是爷爷奶奶管。 所以按照辈分,谭爸谭妈是比老两口小一个辈分,所以不光是谭爸谭妈喊唐云尧的爷爷奶奶费劲,爷爷奶奶也有点蒙,自己应该怎么叫? 也是后来俩人一合计,干脆就那么喊吧,谭爸谭妈管爷爷奶奶叫叔婶,爷爷奶奶喊对方亲家。 “快进来坐。”
奶奶招呼着四人进屋,“今天你叔的几个徒弟过来看他,正在屋里坐着呢。”
唐老爷子自然也听见了之前几个孩子的喊声,出门一看,原来是亲家也来了。 赶紧招呼着坐下。 唐云尧进了杂屋又搬了几个凳子出来,几个师叔看到老爷子家里头来客了,还是亲家,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打发走了几个徒弟,唐老爷子转回屋里说道:“亲家过来一趟不容易,今年咱就一块儿过年吧?”
“那敢情好啊。”
“要得要得。”
“爷爷,”唐云尧笑着开口道:“我跟爸妈商量了一下,往后过年的时候我们都过来,咱一块儿过年,好不好?”
“好啊!这多好啊!”
奶奶率先表达同意,“人多才热闹嘛!”
“对对对。”
唐老爷子也连连点头,“人多热闹!我这房子还有间东屋,足够咱几个人住的了!”
“好,那就叨扰了?”
“哎呀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年三十儿的那天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贴春联。 唐家这么多年几乎就没买过春联,原因嘛,自然是爷孙俩都写得一笔好书法。 唐云尧的字体学自文征明,当然不可能是文征明亲自教的他,教他的人就是唐老爷子。 爷孙俩学的都是文体。 这几年也有银行啦,保险公司啦过年的时候会发几张福字什么的,但是爷爷嫌他们写得不好,一般都是亲自动手。 这边唐云尧在厨房里弄了点面粉,倒上水摇匀,又加了点淀粉搅拌,接着倒进烧好的水里,等放凉后就是浆糊了。 另一头,唐老爷子在长桌上放好了红纸,研得了墨,掭饱了笔,手腕上晃动使力,一时间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之家庆有余。”
一副老联儿。 “君君,拿去门口贴上!”
“诶!”
唐云尧接过春联,吹干墨迹。一手拎着春联,一手捧着浆糊出了门。 谭凇韵好奇,也跑出来瞧热闹,结果被唐云尧抓了壮丁。 “晶晶,你看看这两张贴得整齐不?”
“怎么觉得有点歪呢?”
谭凇韵皱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把头正过来。”
“哦。”
屋里头奶奶跟谭妈正包饺子呢。 “婶子,咱们晚上这饺子还有两样馅儿呐?”
谭妈瞧着这两种馅儿料,心说着吃得真讲究。 “不是一块儿的。”
奶奶摆摆手,“肉馅的是一会儿晚饭吃,素馅的是过了守夜的时候再吃。”
“哦哦,这样啊。”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往橱柜里瞧了一眼,“君君,去找你孙叔打点醋去!”
唐云尧刚要出门,就听见奶奶喊:“顺便去弄头儿看看,有没有卖果子的,没有去找你王爷爷要两根来!”
“哎。”
“买什么果子啊?”
谭妈不理解,“咱家水果我看不少啊。”
“不是那个!”
奶奶摆了摆手,“是油条,津门管那个叫果子。”
“咱晚饭已经够丰盛的了,还卖油条干嘛啊!咱一家人怎么不能吃呢。”
谭妈客气道。 “那是用来包饺子的。”
奶奶意味深长地笑笑。 谭妈突然有点对晚上的饺子不抱什么希望的感觉。 开调味品店的老孙在胡同尾,卖油条的王大爷在胡同头。 以前王大爷年轻的时候真能在半夜推着车子出来卖果子,那时候才是津门人包素饺子的时候,只不过最近几年老头儿岁数也大了,熬不到那么晚,所以就提前卖,连带着周围的街坊也都提前包饺子。 唐云尧和谭凇韵俩手牵着手,溜达到弄头儿,正看着王大爷一边炸一边卖呢。 “王爷爷,来两根果子呀。”
王大爷回过头:“哟,这不小唐嘛!回来啦?这你女朋友?”
“我媳妇儿。”
“真好!真耐人!”
王爷爷乐呵呵地捡了两根油条:“都是一尺的!买回去你就包饺子去吧,那叫一个香!”
买了油条又奔着巷尾,“孙叔,我家今天吃醋,找您打点儿饺子来!”
调味品点后门的帘儿一撩,走出来一个有点偏胖的中年人:“哟,这不老谁家那小谁吗?小伙子几年不见都长成大闺女啦!”
“哈哈哈哈……” 一大一小两个不正经的家伙笑得像个小孩儿一样。 在这处世外桃源般的胡同里,过年时的年味儿总觉得特别浓厚,每家每户都在这里居住了两代人以上,互相熟悉的好像一家人似的。 饺子下锅前照例得放一挂鞭炮。 虽然这一世孔三哥没叫烟花崩飞,但唐云尧依旧对鞭炮这东西充满了敬畏。 鞭炮拆开,放在地上摊好,又将信子抽出来。 最后,唐云尧把手里的香掰下一小块儿,留下一小段前面燃烧的部分,接着把一小段香轻轻搭在鞭炮引信上,又找了块石头压住。 唐云尧回屋时,爷爷还很诧异,“回来了?这鞭炮放完我怎么没听见响啊?”
“还没响呢,马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