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观众说有几个不知道的,那还真有可能,坐在台上的这俩人是正经干曲艺行的,怎么能不知道这事儿呢。 还不是前一阵子又闹曲艺大会了,人家非说相声节目要达到含着泪的笑才可以。 唐云尧这算是摆明了调侃人家。 这个不叫事儿,您是没看着刚才,谦儿大爷的梗玩得比这个还狠。 阎赫祥拦了一句,唐云尧也就顺势遮过去,“说实话啊,我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前两天看了相声.非.遗.大会。大伙儿也都知道,以前这种大会,都是他们关上门堵上窗拉着帘自己搞,今年终于让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能过过眼瘾。 我一听有这个好事儿咱也看看呗,向人家学习学习。”
“这不挺好吗?”
阎赫祥“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那是啊。”
唐云尧点头,“看完之后我很有收获啊。”
“是啊?”
“那错不了。”
阎赫祥顺着就问:“那您有什么收获呢?”
“这还不如关上门让他们自娱自乐去呢!”
唐云尧一摆手,“放出来多给人添堵啊。”
“吁~~~”台下的观众也是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听见唐云尧这么胆大,也是一个个的纷纷起哄。 这就叫看出殡的不怕殡大。 “那什么,师哥咱们还是讨论一下你退出的事儿吧,行吗?”
阎赫祥在一边把这个包袱又拿出来抖了一下。 惹得台下的观众们再一次大笑起来。 “老提我退出干嘛?”
唐云尧不干了,“退出的事儿留到下一个节目,那帮人为了件马褂打生打死的,保不齐能送走一两个,你跟我说退出那是想瞎了心了。”
现在观众不比从前,以前那观众可能一辈子没出过县城二里地,他们哪知道《扒马褂》是怎么回事儿呢? 现在常听相声的观众有不知道《扒马褂》的吗?大伙儿看的是演员现场的反应。 “行了,可以了。”
阎赫祥拦一句,“就甭管下一个节目了!”
那意思,咱们得干点儿正事儿了。 一般相声写个三章就得,你这都一章半了呢! “得嘞,咱们说咱的。我们哥俩儿说的这个节目叫《卖估衣》。”
唐云尧把话拉回来:“估衣大伙儿可能不太懂。”
“那您给说一说。”
阎赫祥搭话道。 “估衣呢,就是二手衣物,卖估衣也就是卖二手衣服。这个行当在旧社会时期还是比较兴盛的,那时候老百姓的生活条件比较差,也没钱买什么新衣服,所以有的时候买个二手衣服凑合穿。 现在大家生活水平好多了,也都有钱了,这估衣铺子呢也就很少了。”
“没错。”
阎赫祥点头。 这个估衣行也算是江湖行当之一。 旧社会跑江湖的主要是十三个行当,到今天有一个成语叫五花八门,指的就是这些生意。 五花是:金菊花,卖茶水的女人。木棉花,江湖郎中。水仙花,酒楼歌伎。火棘花,玩杂耍的。土牛花,推车担担的。 八门指的是:金皮彩挂评团调柳,金点行是算卦相面的;皮是卖草药的;彩立子接上变戏法的;挂,打把势卖艺的;评,这个不用说,就是评书;春,也叫团春,说相声的;调,扎纸匠人;柳,唱大鼓的。 这些个行当里头,其实不包含估衣行,因为有的卖估衣的做大了开铺子,人家算是正经做买卖的。 但是江湖行之所以算江湖行,就是因为他里头有一个串联其中的暗语,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江湖黑话。过去老师父教徒弟,觉得这个徒弟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这才把江湖黑话暗语什么的教给徒弟。 跑江湖的不懂黑话人家不拿你当自己人。 估衣行的人呢,也会江湖暗语,但是他们的暗语和江湖春点稍微有些区别,但说到底还是穷苦人为了让自己多赚点钱。 就好比说,这件衣服从当铺里头拿出来,成本价一两银子,卖估衣的用暗码标着,这件衣服成本多少,最低卖多少。 又或者这衣服是别人拿来托他卖的,人家说这衣服得给他卖十两银子,卖估衣的就得琢磨,这衣服能不能卖出十五两去? 写《卖估衣》这个节目的相声前辈不知道是不是让卖估衣的给骗了,又或者人家是个卖估衣爱好者,最后编了这么个节目,流传这么多年,变成了现在的相声名段儿。 正说着,唐云尧就把桌子上的白色手绢摊开了放在手上,对一旁的阎赫祥说道:“这样,这手绢呢就相当于是件估衣,一会儿我来这掌柜的,您受累来一伙计。我唱一句,你就说一声不错,行吗?”
阎赫祥自然不会反驳,点点头:“行啊,那来吧。”
唐云尧运起丹田气,一嗓子亮出来,“谁买这一件皮袄啊,原来当儿的啊。”
这嗓子虽然不如师父那么清脆亮堂,却是百转千回,独具磁性,颇有特点。 一亮嗓子就惹得观众们一阵阵的叫好。 “黢的油儿的黑呀,福绫缎儿的面呀。”
唱到第二句,观众就没第一句的时候那么激动,阎赫祥抽空子也来了句:“不错。”
唐云尧用手翻了一下手绢,“瞧完了面儿,翻过来再瞧里儿看这毛。”
阎赫祥道:“不错。”
“九道弯亚赛罗丝转儿呀。”
阎赫祥再捧道:“不错。”
“上有白,下有黄,又有黑,起了一个名儿呀三羊开泰的呀。到了三九天,滴水成冰点水成凌,别管它多冷,穿了我这件皮祆,在冰地里睡觉,雪地里去冲盹儿吧,怎么会就不知道冷啦。”
阎赫祥紧跟着捧道:“这皮袄暖和。”
唐云尧这倒把底亮出来:“早特么冻死了。”
倒是台底下一屋子观众没心没肺乐得跟要咬人似的。 “嗐!”
气得阎赫祥紧闭着眼直抖楞手,“这破袄实不怎么样!”
“但是咱们这儿唱得好啊。”
唐云尧辩解道。 “那管什么用啊?!”
“怎么不管用呢,咱们这个皮袄,要皮面有唱段,要内衬有唱段,要皮毛儿有唱段。多好的一件大皮袄啊!”
阎赫祥这时候拆台:“可就是不保暖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