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着一个人的脸子去说话。但是，即便他把姿态拉的再低，明月也不一定领情。果然，明月抬起了眼帘，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吗？可是魏诚然也说要帮我，还说我的东西他都会维护。”
提到魏诚然，沈良夜有些暴躁，“你别信他，他就是背地里做坏事明面上装好人的小人。”
“你这样看透他？你会看人吗？”
“当然。”
看他回答的理直气壮，明月简直想笑。他会看人，那他看懂明玉了吗？看懂黄雅芬了吗？见明月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他只好继续说：“月月，本来芙蓉园的保护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了变化？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自然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明月挑眉，“难道不是你吗？魏诚然本来就负责这个项目，他难道会做这种贼喊捉贼的事儿？那他的智商也太低了。”
“月月，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
沈良夜脸都涨红了，他本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从来都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这样的解释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看着他脸色难看额头青筋乱跳的样子，明月不仅在心里冷笑，被人误解的滋味好受吗？沈先生。沈良夜还想要解释，明月却兴致缺缺。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花出神。这一会儿的功夫，雪粒子已经变成了了大雪片子。就跟给扯乱的棉絮一样铺天盖地，天地间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她差点以为这里是苏黎世，只有在苏黎世才有这么大的雪，而海城虽然是北方，却有好些天不曾下这么大的雪了。身后被一具暖暖的身躯环住，玻璃上也出现了沈良夜高大的影子。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的香气，“生气了？”
看着玻璃上自己黑乎乎的脸，明月听到了自己冷漠的声音，“我生什么气？”
“芙蓉园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会去处理好。”
明月回过身来，后背抵在玻璃上，微微抬头看着他。此时，屋里已经完全黑下来，她看不清他的脸，他也看不清楚她的。可是俩个人却各凭着脑子里对方的样子已经熟悉的临摹出每一寸，黑暗，反而更能看清内心。甚至，连呼吸的每个起伏都能描绘的清楚。可是，即便如此，他们的心还是隔着千山万水，有些鸿沟是无法跨越的。许久，他听到明月说：“你还是别管了，我怕事情会更糟糕。”
“明月！”
“沈良夜，既然魏诚然答应帮我他就一定做到。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他总是没有明面上骗过我伤害过我。我怕你一插手，我的芙蓉园成为你们斗争的工具，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明月说的不无道理，沈良夜一时语塞，在黑暗里看着她模糊的影子。一时间，屋里静的呼吸相闻，甚至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这样的安静把戾气给淡化了，一层层的暧昧却偏偏生出来。明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总觉得内心会无所遁形的被他窥视，便推开他啪的打开了灯。看看腕表，不过是下午五点多，天已经黑的不像话。这样的天气，大概谁也走不了了。她虽然恨沈良夜，但是在没有达成目的的时候却不希望他去送死。当然，挽留的话她也不会说，他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沈良夜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月月，看来我也走不了了，今晚只能在这里借宿了。”
“可以，不过条件不好，旧房子好久没住人了。”
沈良夜却很高兴，“没事，你能住我就能住。”
明月不去管他，自己去收拾房间。除了离开国内的一年，以前她都是抽时间来睡觉，所以只有自己的房间里没有用白布盖起来，但拿出的被子还是有一股子潮湿的味道。但是不盖又不行，她只好铺开晾着，好歹不脱衣服就能凑合一夜。弯腰在收拾的时候，有好几次肚子发出抗议声。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就早上吃了一个牛角面包，一杯牛奶。到现在，她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吃是个最大的问题，现在芙蓉园附近的住户基本因为拆迁都搬走了，而且这么大的风雪要怎么出去找吃的？就算找到了食物，这里的燃气早就不通了，难道要吃生的？她走出房间，摸着咕噜叫的肚子，感觉很烦躁。忽然，厨房的方向飘出了香味。明月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走了过去。沈良夜竟然在做饭，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鸡蛋和挂面，用一个电磁炉在煮。明月不仅问道：“你从哪里找的？还能吃吗？”
他一抬头，有些卖弄的露出笑容，“你以为是芙蓉园的吗？那吃了不就直接升仙了？是我车里的。”
“你车里？”
明月上下打量着他，简直不能想象沈良夜会在车里放挂面和鸡蛋。大概是觉察到明月的疑问，他有些赧然，“是贺峻给猫买的。”
噗，明月笑出了声音。“你笑什么？”
沈良夜歪头去看她，却给愣住了。这大概是他们见面后明月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在复古的水晶灯柔和的光晕下，她的皮肤水灵灵的，眼睛黑漆漆的，却又折射着灯光的璀璨光华，勾起的红润唇瓣儿，仿佛春风吹开的第一朵樱花。这是他的妻子明月吗？他怎么没发现她美到这个程度？看着高冷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娇媚的姿态却从骨子里透出来，艳丽的让玫瑰花都失色。心不争气的狂跳着，他几乎要忍不住抱住她的渴望。咕咚咕咚，锅子里的热气顶开了锅盖，白色的泡沫冒出出来。“开锅了。”
明月喊了一声。沈良夜这才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掀开盖子，又往里加了点凉水，等一切都弄好，才发现手指都给烫红了。明月无奈的摇摇头，手接过他的筷子，“你赶紧冲冲冷水。”
他却捏着手傻傻的看着她，“月月，你在关心我。”
这不是废话吗？明月可没想过让他那么早就去死。她低头煮面，不再言语。一会儿，俩大碗面条端了出来，每个上面都窝着俩个雪白的荷包蛋。明月把面端到了刚才的起居室，那里的空调一直开着，很暖和。“吃吧，闻起来还很香的。”
沈良夜的手背冲过水，虽然还有点红却没有了事。他却偏偏往明月面前送，“月月，烫红了，好疼呀。”
明月淡淡的看了一眼后就别开了眼睛，不冷不热的说：“要是觉得疼可以扎一刀放放血就好了。”
沈良夜漆黑的眸子中仿佛落入了千万星河，亮的灼人，勾起的嘴角又透漏了他的愉悦。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明月能跟他说上这样一两句玩笑话都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他有些打蛇上棍的把手伸到她面前，“要不，你来？”
明月愣了一下，看到他灿烂的笑脸心不争气的狂跳了两拍。色是刮骨钢刀还真不假，即便如此讨厌他，可是看到他好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会沦陷。她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自己去，别恶心我。”
沈良夜忽然凑过来，明月大吃一惊，整个上半身都往后仰去，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沈良夜却像个恶劣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明月不由得心头火起，“你笑什么？”
“月月，你好像很怕我。”
明月根本不想给他亲近的机会，便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呀，我自然怕你，你可是毫不手软就把我的孩子给杀死了。”
“月月……”明月的一句话，把俩个人之间刚才的轻松愉快给扫的干干净净，沈良夜坐在那里，痛苦的看着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明月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荷包蛋咬一口，“要是孩子还在，现在也有半岁多了。”
隔着桌子，他去拉她的手，“月月，对不起。”
明月的手往后挣了挣，想要刺伤他可是伤到的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心里的伤疤生生给扯开，还插进刀子去旋转，带出血和肉沫子，这种滋味他沈良夜又怎么会懂？想到这里，明月暴躁起来，她想要把面条砸在他脸上，然后一口口的咬死她。俩个人对峙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四溅。明月放在一侧的手蜷起，她几乎要站起来掀翻桌子。忽然，灯灭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