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寂静的山岭上,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抱着枪的胜利队员灵活的奔跑在山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坐在星空下的千叶诚,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光头。 堀井压低声音不确定的说道:“他就是...” 宗方轻点了点头,垂下手中的胜利步枪,抬手示意队员们也停下脚步,几人站在十多米外,望着坐在山崖旁的两人。 奥比克的脸上再无之前的凶狠、愤怒和悲伤,翻阅着手中人们关于故乡感情的记录,一张张、一页页,全都在诉说着记忆里那有关过去的故事,时不时的会心一笑。 而千叶诚则坐在一旁,一只脚踩在岩石上,一只手垂拉着,左肘抵在左膝上,和右手一起捧着陶笛,十指不断的抬起落下,让陶笛飘出美妙的曲音,一遍遍的重复着唯一学会的乐曲。 一个在用很慢的速度翻阅着,另一个则捧着陶笛,并不娴熟的吹奏着,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夜空中,让皓月都为之沉醉,向着两人洒下清冷的银辉,连繁星都不再闪烁,似是怕扰乱这令人心之神往的乐声。 “很好听呢。”
堀井低声呢喃着,仅是听着就让人心驰神往,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萦绕着云雾的巍峨山岭、看到枝一望无际的繁茂森林、看到了在山林间流淌着的小溪、看到了俨然屋舍的村庄,看到了金黄色的广阔麦田。 没有人回答,全都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聆听着,还有感动... 奥比克在这婉转清脆的乐曲声中一页页的翻着,将每一个故事、每一段话、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千叶诚听到了奥比克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呢,我好想看到了过去的村子,又回来了。”
千叶诚放下陶笛,凝视着山下早已熄灭的万家灯火,还有那空荡荡的街区,道:“是吧,我第一次听它时,也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呢。那时候刚离开村子,来到城市里上学。 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见过。 第一次见到两层的公交车,第一次知道电梯里面是什么样,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的高楼大厦,也第一次高山深谷,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我觉得自己会很高兴能在城里上学、生活,也为此而努力适应着截然不同的环境、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大相径庭的生活节奏。 直到有一天,路过一家音像店,听到门口音箱里传出的乐曲,我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能想念水井旁的无花果、庭院里的葡萄架、院子里的柿子树,哪怕后来,院墙塌了、架子倒了、果树枯了,可我依旧记得它们的模样,那是我最想要回去的地方,只属于我的天堂。”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记得啊,原来大家都还记得呢。”
奥比克将笔记本合了起来,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脸上满是笑容,很开心的笑着,看上去就像玩具失而复得的孩子,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山下,用飘忽的声音说道:“原来村子从没有消失,原来村子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呢。”
后方的胜利队员们看的清晰,在奥比克将笔记本紧抱在怀中时,他的身体亮了起来,仿佛通了电的灯泡,散发出了洁白无瑕的光辉,让队员们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而奥比克还在继续说着:“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故乡的原风景。”
千叶诚握着陶笛的手指在收紧、在泛白,双眼始终望着前方。 “很好听的曲子,很好听的名字,”奥比克的声音愈发的缥缈,仿佛是从远方传来的一一般,“我能再听一遍吗?”
“好!”
千叶诚抬起双臂,将陶笛凑在嘴边,闭上了眼睛,开始吹奏,让悠扬的乐曲,再一次回荡在寂静的黑夜间。 “真好听啊!”
奥比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而胜利队员们看到了有光从他身上飘出来,一粒、两粒...如屋后草丛间飞出的一只只萤火虫随着音乐在夜空中起舞,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迷人,却让胜利队员们为之动容。 “他...”丽娜声音有些颤抖,眼圈也在泛红。 “成佛。”
奥比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他身上的光也越来越盛,飞舞的萤火虫也越来越多,而笛声也到了高潮,让人感觉仿佛站在高山之巅,眺望着苍茫的大地。 可这之后却是戛然而止,就像这人生,永远都有令人无法忘怀的遗憾,让人在山巅回味着攀登中错过的景和人,却已无法再回头。 “谢谢!”
耳畔响起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呢喃,肩膀也搭上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千叶诚将陶笛从嘴巴拿开,慢慢的睁开眼睛来,让自己不往右手边看,将头转向了左侧,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宗方,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肩膀。 千叶诚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握着陶笛,道:“其实挺好的,他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不会再感到痛苦了,也不会再感到哀伤了,他...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村庄,在那里有着高高的瞭望塔,还有一条小河,河的对面是莲藕池,太阳下了山就是安宁、祥和的黑夜,那里才属于他。”
宗方点了点头,再拍了拍千叶诚的肩膀,才收回手来,扭头看了眼已空无一物的岩石,似乎还有温暖残留,那本笔记,满载着对故乡的深情,随着奥比克离去,指引着他在时间长河中、在记忆汪洋里,寻找那个宁静的村庄。 今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惊讶,也让他深切的思考着,人类之外的那些同样生活在地球的生物,过去的处置是不是太过于粗暴,人类或许应该有一份敬畏。 站在黑夜里的千叶诚和胜利队在眺望灯火通明的城市,而同在一片夜空下,却有人抬起手来,一缕缕红色的雾气在掌心聚集成球,月光映照出穿着燕尾服,左肩坐着毛绒浣熊的吸血鬼管家,自言自语的说道:“多么纯粹的暴怒啊,还剩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