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西餐厅临着窗口的雅座十分安静,头顶吊灯散发橙暖的光,映照林迦南一张微微发白的脸。与林迦南别扭的性格不同,她这张脸清秀耐看,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所以叶承爵才愿意与她周旋,起初是觉得逗她很有意思,算作消遣,也想给她个教训——毕竟她是个小骗子,他想让她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傻子也没那么多好人,最起码他绝对不是。她耍小心机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看她演戏很有意思,所以他给她假的希望,让她觉得她的目的触手可及。虚假的希望有多致命,他其实最清楚不过,落空之后所带来的失落和绝望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他不是个会对欺骗他的人心软的人,直到……他看到她一个人挨打之后哭泣。这一切突然就没意思了。服务员已经上了餐,叶承爵慢条斯理动手拿刀叉切牛排,金属撞击瓷盘,一阵清脆的响,像是敲击在林迦南心头。她背脊冒着冷汗,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目的的。叶承爵倒是声音软下来开口:“吃饭。”
她慢慢拿起叉子又放下了,她下楼的时候很饿,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食欲了,“叶先生,我……”她停了下,要解释吗,解释什么呢?叶承爵是个生意人,一个成功的商人绝对不会放弃有利可图的商机,而她只是个怀有目的接近他的骗子,就算她解释有用吗?哪怕对他和盘托出,也不过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个悲惨故事而已,他会帮她吗?经过过去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的软弱隐藏起来,她不想要别人以可怜或者同情的眼光看她,别人不会感同身受,只会看热闹而已,更何况,当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人往往都是自私的。她不能亮出软肋给一个根本不在乎她的人看。她沉了口气,倒是坐正了身子,抬起头,看向他,“叶先生,我直说了吧,这个项目,你不能投资。”
她嗓音沉稳而笃定,和之前判若两人,脸上哪里还有他之前看到的小姑娘的扭捏和惺惺作态,也没有胆怯,她这种没来由的自信令他心底发笑。“凭什么?”
“你看过那天晚上的照片,”林迦南手在桌子下面攥的很紧,掌心里一层汗水,但她不敢表现出一点的踟蹰或者怯意,戏演不下去,她只能和叶承爵谈判,她说:“照片是真的,我想你也不希望这些照片被发布出来。”
叶承爵也不吃了,放了刀叉,拿餐巾纸慢慢地擦了擦唇角,这个过程中,就一瞬不瞬盯着林迦南的双眼。那双深沉的眸子在这一刻宛如瞄准了猎物的鹰眼,让林迦南浑身不自在,但她努力迎着他视线,挺胸抬头,不退缩。叶承爵慢吞吞擦完了,唇角缓缓勾起,“你在威胁我?”
林迦南安静了几秒,最后点了头,“对。”
叶承爵眸子眯了下,在这座城市,能威胁他的人,他还真想不出几个,何况眼前不过是个小丫头。一个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他想,他之前居然被她占据了头脑,产生动摇,他笑了笑:“随便你。”
林迦南一怔,拳头攥的更紧,“我是报社的。”
叶承爵懒洋洋“嗯”了一声。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为人低调,媒体一直巴不得有机会捕风捉影,这些照片可以让媒体大做文章。”
叶承爵没说话,直接抬手唤服务员买单。林迦南坐不住了,“我真的会发!就算你不在乎,叶家不可能不在乎影响……”服务员已经拿着账单过来,林迦南的声音偃旗息鼓,就这么看着叶承爵拿出卡结了账。服务员离开之后,叶承爵也站起身离开。林迦南在椅子上呆呆坐了几秒,反应过来,起身追出去,挡在要去取车的叶承爵面前。她面色惨白,腿也有点软,声音不如方才那样有底气,“叶先生,我……我母亲的坟,在那块地皮上……”他一愣。她停了下,眼泪在眼眶打转,“那是我母亲生病的时候就给自己看好的地方,我……我求你了。”
叶承爵微微垂眸看她,看清她眼底的凄凄惶惶,心口似有什么在挠,他默了默,问她:“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带你去看……”“到此为止了,”他又开口,嗓音冷淡,“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