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爵这几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先是叶氏旗下一个非常重要的供应商从东欧来,各种招待和密集的会议砸过来,周五晚上的时候他又被叶深行给叫回了叶家一趟。叶深行已经年过花甲,退居于叶氏幕后,但威严还在,叶承爵回家的时候,才停好车就遇上正要从叶家离开的傅轻音。傅轻音见着他已经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打开车门上车,叶承爵视若无睹,径直往房子里去,傅轻音坐在车里望着那远去的潇洒背影气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叶家宅子里前些年有段很是萧条的时候,人丁稀缺,后来在叶深行安排下,这两年人多了起来,就连佣人的数量也翻倍了,叶承爵进门便有佣人迎接,并告诉他叶深行在书房等他。叶承爵脱了外套换过鞋子,径直去一楼书房。推开门,叶深行带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抬眼看他,不怒而威:“还知道回来。”
他带上门,在靠墙这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不是您给梁秘书打电话叫我过来?”
“我不叫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书房里很安静,叶深行将手中的书扣在桌面上,看着叶承爵。叶承爵手按了下眉心,倒是没表现出太多被说教的不耐烦,只是态度不卑不亢:“我在江北买了房子,这个周天搬走。”
叶深行冷哼一声,“怕被逼婚,怕到这种程度?”
叶承爵靠住了沙发靠垫,“我说过,我和傅轻音不合适。”
“这个圈子里,门当户对就是合适。”
叶承爵有些无奈,“我不想和您吵架。”
“那个林家的姑娘,你就觉得跟你合适了?”
“……”叶承爵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下,“您把资料给傅轻音,叫她去找林迦南?爸,您知不知道林迦南只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怎么了,不是照样把你迷的七荤八素的不知道回家?傅家丫头去还受了一肚子的气,来和我念叨,这个林迦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叶承爵觉得叶深行对于林迦南误解实在很深,但他也没有太大兴趣详细去解释,只说:“林迦南帮我摆脱掉傅轻音,我求之不及,爸,我的事情您不要再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叶深行手按在书桌上,像是在压抑什么,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找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未必保得住她,这你知道吧。”
叶承爵正扯着领带的动作微微顿住,没说话,只是眸光暗了下。“像是傅轻音这样,有背景的,别人谁都动不了,这样你们的结合才会稳固,但是林迦南……”叶深行语调拖长,“真出事了,她一无所有,除了靠着你,她还能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她对叶氏没有帮助,我不认同她,就绝对不可能会帮她,要是有个万一……”“没有万一,”叶承爵身子坐直了,看着叶深行,眸底的情绪变得凌冽,“现在的情况和几年前不同,我不会让她出事。”
叶深行不疾不徐道:“你也知道你现在管理叶氏,不可能面面俱到,你有多少时间和心思能够花在她身上?有些事情不由着你控制,同样也不由着我控制,要是几年前的事情再发生……”叶承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拳头,“别说了。”
叶深行话停下来。“我对您最后的这一点尊敬,是看在血缘上,”他浑身气场冰冷,语气也硬的没有了一点温情,“我不指望您还能帮我什么,但是也不要觉得我会再因为忌惮您而退步,包括您身边那个人也一样,他再敢碰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叶深行睨着他,反问:“他哪一次没有付出代价?”
叶承爵站起身来往出走,撇下最后一句,“林迦南的事情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又不是我想娶的女人,她不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叫他有力气省着点,日子还长,谁笑到最后还不好说。”
离开叶家的时候,是憋着一些火气的。陈年旧事浮光掠影地从脑海中过,叶家这栋看似华丽实则冰冷的宅子,给他的回忆实在不怎么愉快。阿杰被安排去接送林迦南,他自己开着车,本来是向着酒店方向去,路上变了道,去往月登阁。也没有提前打电话确认,他只是回忆起,阿杰说林迦南头两天打扫的时候磨磨蹭蹭的,似乎是在等他,所以他想,去了,能不能见到她。但是车在停车坪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片黑暗的别墅,一盏灯也没有亮。他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面抽了一支烟才离开,那房子冷冷清清,以前他觉得自己能习惯,但他才发觉,他还是想要里面有人等着他。林迦南就很好,她会让他觉得没有那么疲累。这想法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令他失神了许久。想见一个人,前所未有。……翌日晚,又是商务应酬,叶承爵在酒店跟一伙人一起吃过饭,公关安排了活动在酒店旁边一家高档娱乐会所,会所名叫迷情,这种地方玩的开,什么三教九流都不会少,他在包厢喝了些酒,有人推门进来,抬眼一看,却是一怔。是林远志。林远志和这一帮人里面的人认识,打过招呼,便坐在了叶承爵旁边。迷情这地儿多的是来寻欢的男人,林远志从进门就注意到了,叶承爵身边却没有姑娘,包厢里音乐声不小,他得靠近叶承爵才方便打招呼,“叶先生,您也在。”
叶承爵点了下头没说话。林远志微微踟蹰几秒,横了心,“那个游乐场项目重新规划的图纸,我已经叫秘书送过去了,您看了吗?”
叶承爵手里捻着一支烟,没有点,兴致不高,“我好像说过不会考虑了。”
林远志沉口气,“因为迦南说什么了吗?”
叶承爵没说话,也不看林远志。林远志又说:“迦南骄纵任性,我看她对您也不好,有必要因此影响工作?”
叶承爵微微眯眼,已经不耐烦,怎么最近身边的人都说教上瘾?林远志手在衣兜里攥着一张房卡,掌心已经出了汗。他今天也是有商务饭局在旁边的酒店,后来听说叶承爵在迷情有酒局,就觉得应该过来打招呼,结果在停车场遇到了林筱筱,和正要将林迦南抱进迷情的一个男人。几番盘问之下,林筱筱告诉他,林迦南已经被宋瑶羽下了药。林迦南神志混沌,话都说不出一句,眼看药性是要彻底发作了,他都没来得及训斥林筱筱,先将林迦南带到酒店开房安顿下。在房间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就几分钟,但是足够他做出一个决定。就他所见,林迦南对叶承爵其实好脸色不多,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叶承爵不外如是,对着得不到反而更上心,那送给叶承爵也算是落了人情,退一步说,就算两个人之前已经发生过关系,一个被下药会主动的女人对男人而言也更有诱惑力,林迦南反正是已经被下了药,给了叶承爵,也不算亏,他也能借林迦南来取悦叶承爵。所以他拿着房卡,找到了叶承爵。见叶承爵一副慵懒而淡漠的样子,他声音又沉了些,“今天有礼物给叶先生,就在旁边酒店。”
叶承爵蹙眉,终于分了点视线过来,唇角一抹讥诮:“是么。”
林远志自作聪明的样子在他看来有些好笑,难道是觉得塞给他一个女人,就能左右他的想法,让他放弃帮助林迦南?林远志已经将房卡拿出来,放在前面的茶几上,笑了下,“今晚,迦南会敛了性子,听您的话。”
叶承爵刚把烟放在唇间,听闻这句话,怔了一下。林远志目的达到,起身去和别的人攀谈了,叶承爵坐在沙发上,眸色沉了沉。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林远志好像是说了林迦南的名字,还说林迦南会听他的话。林迦南要是会听话,那就不是林迦南了,他叼着烟看了一眼房卡,不知道林远志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圈子里面不是没有这种事,但他很清楚林迦南绝对不会配合林远志来做这种交易。林远志毕竟在旁边酒店还有应酬,过来主要是打招呼的,很快就走了,不多时,叶承爵一支烟抽完,拿着房卡起身在会所的楼道里摸出手机给林迦南打电话。连拨三遍,电话无人接听,他收起手机,出门带着阿杰去了旁边的酒店客房部。房间门打开,阿杰将房卡插门口卡槽,里面灯一下子亮了,叶承爵缓步走进去,林迦南果然在。躺在床上,身上一件雪纺纱裙被她自己撕扯的不成样,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格外晃眼。阿杰一愣,本能一般要后退,叶承爵已经几步过去,将手臂上自己的外套利索地盖在了林迦南身上。她一双眸子透着雾气朦胧,唇动了动,溢出破碎的音符,似是觉得难受,动手又要扯开那件西服外套,叶承爵倾身按住,嗓音沉哑又森冷:“别动。”
遂侧过脸对阿杰道:“检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