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所以头天夜里就放纵了些,林迦南睁眼的时候天气已经放晴,阳光从落地窗进来直直刺她眼睛,她眯了下眼,腰间一条手臂有些沉,身子一动,男人的吻从后面落在她耳朵上,清晨响起的男音沙哑性感:“醒了?”
她脸一热,昨夜的情景浮现在脑海,想起自己的失控脸就红了,扯着被子脑袋就往被窝里面缩,她昨晚怎么能变成那样——被叶承爵蛊惑着,什么话都说……看她鸵鸟一样往被子里钻,叶承爵忍俊不禁,手捞着她的腰,唇落在她颈后摩挲,“现在害羞,会不会迟了点?”
他哑声带着笑意,林迦南往前闪躲,可是逃不出男人有力的禁锢,他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再动今天别下床了。”
她一怔,耳朵上又是湿湿热热的触感,他咬着她耳朵,“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她侧过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吻住了。叶承爵每次一亲她她就有点晕,脑子也不转了,他们在晨光中亲吻,很是黏腻了一会儿,她发现她身上的睡裙又被扯的乱七八糟,赶紧叫停,“别闹呀……我今天还有事。”
叶承爵从她胸口抬头,“什么事?”
“我……和李柔今天约好去书店。”
她有些虚,不太擅长撒谎,气息还微微喘,“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眼眸微眯,没回答她问题,而是说:“推了。”
“你不能这么霸道……”她鼓着嘴,“我和她先约好的,我们早上去书店,不然我下午陪着你?”
叶承爵就盯着她,不说话。林迦南心更虚了,讨好地搂住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下,嗓音更柔,仿佛撒娇:“我和李柔就几个小时,你看我昨晚一夜都陪着你了,今晚你要是想,我继续陪着你,好不好,还有明天一整天,都给你。”
叶承爵扯着唇角笑的冷,“昨晚一夜?是谁到后面就叫着不要了。”
林迦南咬着唇,脸红的快要沁出血来,叶承爵俯身又吻住她,“再陪我一次,今天放过你。”
这一折腾,林迦南十点多才出门,出门的时候腿还是软的。顾禹辰在咖啡厅见到她,她穿了一件这种高温天里面实在有些刻意的高领裙子,他蹙着眉打量到她过膝的裙摆,林迦南觉察他目光,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又扯了扯裙摆,盖严实了。本来床挺软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膝盖居然跪出两片青……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叶承爵一句,果然是几年没女人了。顾禹辰猜出七八分,视线收回来,表情有些冷淡:“你还没跟他分手啊。”
林迦南安静几秒,才开口,“总不可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分手。”
顾禹辰手撑了下巴,“那你约我做什么?”
“你话没说清楚,”她调整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往前倾,“我想知道袁默然的事情。”
顾禹辰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反问:“你怎么不去问他?”
林迦南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道:“眼睁睁看着袁默然被折磨到死的人,不是我。”
林迦南实在忍不住了,“发生这种事情,叶承爵心里也不好受,你以为只有你难受吗?”
顾禹辰脸偏向窗外,视线放了很远,声音沉了些,“难道不是?事发之后,我找过他,可没见他哪里难受……”那一天距离现在有四年多了。大雪天,他站在叶家别墅门口等了很久,最后连门都没能进去,差点被保安赶走的时候,叶承爵才出现,和他之间隔了一扇铁门,叶承爵叫他回去。那时候叶承爵没什么表情,或许是基于对方养尊处优的境地,让他觉得叶承爵那一刻甚至是有些傲慢的,话很少,一句解释也没有。他和叶承爵见面的次数细数起来确实很少,再往前,袁默然被斯坦福商学院录取,学习的假期在纽约打工,临近华尔街的房子租金都是天价,为了租房子袁默然生活很是拮据。顾禹辰问过为什么非要那么辛苦在纽约打工,袁默然告诉他,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在那里。袁默然在追叶承爵,叶承爵是她学长,已经毕业并入职华尔街一家风投公司,她说起叶承爵的时候,眼角眉梢话音都是带着笑的。顾禹辰很崇拜袁默然,也感觉得到,袁默然很崇拜叶承爵。叶承爵的名字曾经让他一腔挫败,他年龄太小,简直没有可比性,不久后袁默然告诉她,叶承爵答应和她在一起。不甘心的驱使下,后来他去过一次纽约,那是他和叶承爵第一次见面,很匆忙,袁默然带着他去跟叶承爵一起吃饭,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一边是男友,一边是弟弟,他因为这个介绍正憋屈,叶承爵接了一通电话,然后说工作上有事要忙,竟走了。当时袁默然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叶承爵饭一口没吃,但她笑着让他走了,回头又对顾禹辰解释,叶承爵的工作就是这样,很忙的。曾经的叶承爵不像如今他见到的这样沉稳,可能是因为年轻,意气风发中带给人微妙的自负感觉,所有的热情都付诸于风投,对于女友袁默然可以说没有花什么心思,顾禹辰在纽约呆的那段时间,几次饭局叶承爵都没有坐到底,而且每天都在加班,袁默然做好饭等很久也等不到人。所以他很笃定,叶承爵对袁默然是没有感情的,可是袁默然却不停地给叶承爵找各种借口,譬如工作忙,譬如他也需要应酬……陷入爱情的女人看起来有些蠢,袁默然是个学霸,一向很聪明,顾禹辰第一次见她蠢成那样,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为叶承爵开脱,为了爱情自己欺骗自己的女人很固执,无论顾禹辰怎么说,她就是不相信,那个人没有那么喜欢她。他当时甚至想过去找叶承爵谈谈,然而叶承爵忙的根本没有时间应付他,最后他黯然离开,回国后,他和袁默然的联系就慢慢变少了,直至有天,袁默然在邮件中痛苦地告诉他,她和叶承爵之间有了矛盾。袁默然想要倾诉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拒绝,也是那时起,袁默然开始提到叶臻澜这个名字。叶承爵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叶承爵之间的关系恶劣到极点,叶臻澜去了纽约,并时不时地骚扰袁默然,而叶承爵依然忙于工作,只告诉她和叶臻澜保持距离,到后来,袁默然见叶臻澜的次数竟比见叶承爵还多。两人之间因此矛盾加剧,在争吵中,叶承爵态度很淡然告诉她,工作对他来说是第一位的,叶臻澜的事情他没有功夫也不会花太多心思去处理,如果她无法忍受,他可以安排她去别的地方,恋爱中的女孩满心都是要和恋人厮守在一起,本来就已经被冷落很久,因为叶承爵这句话彻底爆发,提出分手。叶承爵没有挽留,甚至好像是解脱了。袁默然在邮件里一天比一天消沉,顾禹辰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她很痛苦,她并不是真的打算要分手,她没有想到叶承爵会这样干脆。顾禹辰心焦如焚,但很可悲,他那时还是高中生,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原本计划好到寒假的时候一定要去美国找袁默然,但是在假期来到之前,袁默然和他的联系忽然中断了。林迦南听到这里,手无意识攥了攥,“她……出事了吗?”
咖啡厅这一角很安静,顾禹辰还看着窗外,眼帘慢慢低下去,隔了几秒才道:“那时候她还活着,只是不愿意和我说话了,没有邮件,我打电话过去她也不接,信息也不回复。”
他手肘撑着桌面,手在前额扶着,呼吸发沉。林迦南咬唇,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安静地等待。往日里顾禹辰大都是一副没心没肺模样,她觉得他花心又滥情,可现在,面容清秀的大男孩坐在她对面,她有种错觉,他好像是快哭了。良久,顾禹辰再开口,嗓音干涩,“我后来再见到她,是叶承爵送她回国来了。”
顿了顿,唇似在抖,“她在家里呆了一天不到,被叶承爵送进戒毒所。”
林迦南睁大了眼睛。顾禹辰手覆住眼睛,头更低,话说的很艰难,“我在她家见到她,她很憔悴,瘦的没人样了……”他喉咙有些哽,脑中模模糊糊的,是当初看到袁默然的情形,他闭上眼。他从小就是袁默然的小跟班了,他一直看着她,却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他深吸一口气,“后来的事情,我是从她父母那里知道的,她没能成功戒毒,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戒毒所逃出去了,又去了美国一趟找叶承爵,然后在那里……”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他又停住,声音变轻:“听说是割脉。”
林迦南没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因为私心选择找顾禹辰了解这段过去,但其实顾禹辰看到的极为有限。顾禹辰又深深吸口气,抬头看她,“她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她所有的痛苦来源都是叶承爵,不是叶承爵她不会死,事发之后我去找过叶承爵,他甚至连一句话的解释也没有,这种人渣你看上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