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小说，总会在遣词造句时语塞。某位大咖说过，真正深沉澎湃的感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她所有的心思，所有想劝说的话，所有对未来的希冀，都在小说里了。写小说时，总是能想起以前和顾城相处的细节。其实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但那些让她无法释怀的温情，就在这些个平淡如水的细节里。她相信，他是真心想过，追求过，能和她白首到老，牵手一辈子的。以什么回报他？深沉的眼泪？永久的沉默？无言的关怀？他会懂她！三十万字的小说，逐字逐句翻译成盲文。和出版社联系，自掏腰包印刷。拿到样本后，路笙第一时间把小说寄给顾博观。盲文和小说拍板到同一本书中：一页盲文，一页文字。硬皮封面，纸质很厚。路笙又不是十分有钱的人，印刷书花了不少钱。顾博观把小说放在顾城办公桌的案头。顾城摸到书本坚硬的棱角，指腹上回馈着盲文的信息。哪里不知道这是路笙的一番心意。他请秘书给他念书，把声音幻想成路笙的，脑中还构建出一副美好的场景。深冬，飘雪，壁橱，篝火，宽大的椅子，地毯，地毯上的猫。他们两人就窝在椅子上烤火，看着外面的雪，一世静好。通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死于这样美好的幻想。顾城自然不敢让自己沉浸在幻想中太久。秘书给他念了第一章节。他便拒绝秘书再念下去。写给他的书，他想独自品读。之前进行康复训练，他的盲文学的不扎实。手指摸索着文字阅读，遇到生僻的词语，便停下来。一句句，一页页，一个章节，读懂了，读透了，才开始读下一个章节。怎么会不知道路笙的心意？只是爱太重，他势单力薄，无法承受。陷入黑暗中后，他更喜欢独处。本来就是沉默的性格，还有自闭症的病症，看不见便看不见吧，正好省了他故意忽视别人，能正大光明在别人的眼皮下做自己的事。也许是对作者有感情，也许是故事中某句话让他深有感触，有些时候，顾城觉得自己眼眶湿了。一双眼睛，如果带不来光明，就只能做发泄情绪的途径吗？顾城心中打趣自己，又无奈地叹息。他会感动，写这些东西的路笙，那时候又在想什么？他承受着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小说反复读完十几遍，顾城突然想通了。人生是过给自己看的，谁也无法替别人做决定。能快活一时，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为难对方？放下心结，他很想见路笙。此时的路笙，已经把存款耗光了。每个月只有零星的稿费支撑。如果不是有顾城给她找的房子，她估计是流浪街头。但每天靠泡面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找一份高薪长久的工作。正好方愚询问她，是否有意借一份文案整理的工作，要求坐班。工作地点在米国。路笙迫于生计，同意了。出发去米国前，路笙给顾城发了条信息。想到顾城看不到文字，又给他留了个语音留言——你若需要，我随时回来。两人就这么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