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外面，雪地上再次响起军靴嘎吱作响的声音。南宵嗓音里若有若无的慵懒荡然无存。湛可竖着耳朵听着，南宵起身的瞬间给手枪上了膛。“老板。”
门推开，风雪裹着寒气再次扑了进来。小屋里前一刻尚存的温暖荡然无存。湛可知道，她此刻不人不鬼的样子落入郁世霆眼里也得不到任何同情，干脆抹去了眼泪，直挺挺的坐着。郁世霆玩味的笑容划过湛可狼狈的衣着，落在她仿佛哭过的脸上。“南宵，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是个男人，或者心里头还挂着你那个青梅竹马。”
南宵的声音比刚刚更为沉冷：“见笑，我只是抓她过来。这女人疯起来让两个兄弟丧命了。”
“呵，郁世勋管着黑蛇的时候，什么样的下三滥都可以进来。现在人死沙散，一个个跟孤魂野鬼一样，醉生梦死，毫无价值。”
“一群废物，您不也是硬从郁家接手过来了。”
“你和他们不同，像你和南笙这种精英，我养一万个都不嫌多。”
南宵沉默了。湛可听得出来，他的沉默里，全然没有对郁世霆赞赏的喜悦，反而像是头沉默的猎豹，在暗暗蕴含愤怒的能量。“问出什么来了？”
郁世霆的头偏向湛可的方向。“她知道波斯湾军火库的密码。”
湛可眨了眨眼，吃不准这个“她”是不是指自己。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落实，郁世霆停顿了几秒后满意的回道：“那好，正好这把钥匙我们也要验一验。”
南宵的声音很自然，不紧不慢的接着：“只可惜，刚刚这么一折腾，怕是要死在这里。”
郁世霆往前走了两步。他身上兽皮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让湛可一个没忍住干呕了起来。而再一次的，她的鼻腔里涌出了血水。她拿被子捂着，全身上下都在因为低血压而暗暗发抖。有那么一个瞬间，大脑的真空让湛可觉得她已经轻飘飘的死了，现在所听到的，不过是灵魂困在尸体里所接受到了的信息。她的下巴被郁世霆抬起来，眼睛深处，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点光渗漏进来。“我郁世霆的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现在这丫头跟个索命鬼似的，铭琛那个小子也着了她的道。”
“把那个医生叫过来。跟他说，医不好她也给我拖着，拖到我们五天后去波斯湾为止！”
“是。”
郁世霆的身后，一个下属得令很快离开。屋子里有片刻诡异的宁静，正当湛可以为郁世霆要离开时。他的声音却在她右耳边上猛然响起 ――“现在告诉我，密码是什么。”
湛可吓了一跳，全身哆嗦着就往后退去。她的手腕被郁世霆狠狠抓住：“现在告诉我，我照样可以帮你看病。”
湛可下意识的转向南宵的方向，她才意识到这么做徒劳无功――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密码，密码密码……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南宵的用意。“密码是我看着郁墨寒在书房触屏电脑上操作的。数字和字母的顺序打乱，我只记他手势的方向，但是记不住顺序……我，我要看到之后才能复原……”“呵，我可以相信你这个小丫头的鬼话？你记得住复杂的密码？”
湛可咽了口口水：“我，几乎过目难忘。十六岁在家完成了大学学业……”郁世霆的呼吸退远了一些，似乎在审视湛可说话的可信程度。南宵的声音在不远处凉凉的响起：“郁墨寒和她很亲密，让她看到也是常理之间的事。另外，她现在一心求生，不敢耍花招。”
片刻后，郁世霆点了点头。门外响起了通报的声音，郁世霆撩开帘子让人进来。“迈克。”
郁世霆对着进来的男人打了一下招呼。“老板，什么吩咐。”
来人的英文口音极重，湛可正在分辨他出自哪儿，手腕就冷不丁的被他捉住。男人的手心很凉，攥着湛可像是在查看什么。湛可急着想抽回来，却感受到指间一疼，片刻后，她就觉得自己被采集了指血。叫迈克的男人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老板，这么说，我之前的药就是用在了这个女孩身上？”
郁世霆静默的点了点头，依然看着迈克手上仪器的方向。调试了些按钮，迈克有些为难的摇头：“药效被稀释了。我想郁公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办法通过特殊声波联系到她了吧……”迈克还想往下说，郁世霆打断了他，声音里是异常的严厉：“我不是让你来查那个的！现在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延长她的生命。不用多久，几天就好。”
湛可咬住了嘴唇，却听那人缓缓言道：“有是有，但是药物都在试验阶段。短时间促进生血的药剂可能带来诸如残疾、不孕等副作用……”“我不要用药！郁世霆不许你给我用药！我不要你治！”
湛可疯了一样，向着声源处扑去。却踉跄的摔下了床。她不顾骨骼的生疼，拼命摇着头，仰头看着郁世霆的方向：“我不可以残疾，我是郁墨寒的太太，你不能让我生不出孩子！”
“湛小姐，我不管你是谁的女人。铭琛惦记着你也好，郁墨寒答应要娶你也好。我希望你明白，现在生死轮不到你来说话。”
郁世霆话音落下，便冲着迈克点了点头。后者的眼睛里流出了狂热的光芒，像是看到一只新鲜小白鼠一般，说了一句“马上就给她注射”后便拿着湛可的血液样本跑了出去。郁世霆对着南宵说了一句“看着她”便也离开。屋子里再无他人。湛可缓缓蜷住了身子。冰冷的感觉一寸寸的融入她的骨骼深处。猛然间，她站了起来，冲着某个方向狠狠冲去。南宵很快识破了她的意图，一勾腿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湛可摔下的瞬间被南宵再度扔到了床上。“你挺有意思。怎么看起来，不让你生孩子比让你差点被强还要让你无法忍受。”
“我不去波斯湾了……你让我死了吧。”
湛可的脸上所有的光芒和求生欲都骤然熄灭。她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喃喃说道。“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