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珠的水性一般,但是体力尚可。她也知道目测的距离往往不准确,跳进水里后,划了有段时间,船只和她们的距离也没有明显的缩短。她在黑黢黢的海面回头看跟着自己的爱莎。小姑娘游的很吃力,时不时的呛两口水,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求生欲很强。郁明珠往爱莎身后望去,她们已经逃离了小木船有一段距离。弗朗西斯的手下也正在逼近,隐约中灯火更家明亮。小姑娘有点想哭,费劲的跟郁明珠说话:“郁小姐……还有多久……我觉得我划不过去……我快没力气了。”
夜里海水的温度可谓有些刺骨,再加上两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单薄,体力透支极快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郁明珠没有说话,嘴里依然叼着那只手枪,却伸出手去拉了她一把,让爱莎游到了自己身边。爱莎很听话,也明白了郁明珠的意思是节省体力。她咬了咬牙,跟上了郁明珠的节奏。时间一点点流逝。郁明珠身边的爱莎脸上已经冻的惨白还发青,郁明珠知道,自己此时估计也是半斤八两。左手边的货轮已经近在咫尺。郁明珠甚至看清楚了货轮一边落下的绳索以及下面停泊的一艘逃生船。与此同时,她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克莫洛那些人愤怒的叫嚣。她们遗弃的空船被发现了,还有那件带血的衣衫。郁明珠只求能短暂的拖延那些人的注意力。爱莎已经力气消耗殆尽,郁明珠一回头,就看到她栗色的头发浮在水面然而整个人的脸淹没在海平面以下。只有五六米了。此刻两人已经到了货轮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们。货轮甲板上有少许人影,其他的船舱处灯火通明。不能放弃。郁明珠想都没想,一个扎猛子就窜入了冰冷的海水里。接着货轮的灯火,郁明珠在爱莎彻底沉沦前抓住了她冰冷的小手。索性,爱莎的眼睛还睁着。她似乎感知到了郁明珠不想放弃她的心思,在郁明珠伸出手的一瞬间就使出最后的力量回握住了她。“哗啦”,爱莎被重新拽出了水面,瑟瑟发抖的呼吸着。郁明珠的小腿有些抽筋,抽痛感让她说话都有些费劲。拖着一个爱莎,郁明珠只觉得气短力不从心。她躲避着甲板上巡视人的目光,牵着爱莎缓缓的来到了那根垂落的绳索旁边。她把枪从嘴里拿下,回头看向爱莎:“你需要爬上去。”
爱莎惊恐的摇着头:“我办不到,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郁明珠正想在说什么,远处的海面上响起了一片机枪扫射的声音。“他们是猜测我们游走,而不是我中弹溺水了。不能再耽搁,我们得躲到船上去。”
爱莎似乎也被那枪声吓坏了,咬着牙就往上爬。郁明珠吃力的跟着她往上爬。两个女人的身影在巨轮的侧面像是攀爬的蚂蚁,一点点的挪动。黑夜给了她们最好的遮蔽。爱莎率先探出头去。这是货轮接近尾部侧后方的一处。甲板面积不大,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人。爱莎卯足了劲爬了上去,又赶紧回头看郁明珠。明朗的月光下,她的脸惨白的可怕。“郁小姐,您的伤口……”郁明珠锁骨处的伤口刚刚缝合好没多久,正处于愈合的关键阶段。刚刚剧烈运动又泡了咸湿的海水,此刻已经渗出了血丝。“我没事。”
郁明珠死死咬着牙,在爱莎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甲板。回头看,那艘小船的方向,闪着灯火的克莫洛的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去。远处的商船也闪动起了相应的红色灯火。一闪一闪,郁明珠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默数什么。“郁小姐,他们在干嘛?”
爱莎有些紧张看着追他们的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有些庆幸也有些不理解。郁明珠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目光看着即将达到商船的克莫洛人:“我们赌对了。信号灯的意思是‘有人跑了,主人被杀了。’”信号密码并不难解。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弗朗西斯真的死了。“主人?是克莫洛先生么!”
爱莎的眼睛里流淌出了泪水,手指狠狠攥成了拳头。得到了郁明珠的肯定后,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活该!他死一千次都不能洗刷他的罪证!”
两个人刚刚庆幸死里逃生,郁明珠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研究弗朗西斯的情况。她拽了拽爱莎的胳膊提醒她小点声。“郁小姐,那么这艘船是干嘛的?”
这个问题也是郁明珠的问题。她摇了摇头。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甲板另外一头突然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十几个成年男人的脚步声,训练有素且穿着的都是特定的野战靴。郁明珠的面色凝重起来。在一艘是敌是友分不清楚的船只上,听到这样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躲起来!”
郁明珠利索的给手枪上膛,拽着爱莎躲到了一处堆放着的木箱后。两个人刚刚躲好,就听到那些人在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后立定。一个男人用意大利语飞快的说着一串口令。郁明珠勉强分辨出,大概意思战术的安排。明显这些人分工有序,有些人负责爆破,有些人负责狙击,有些人负责突围。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海上的那处孤堡。一声令下那些人就窜入了海水中。在月光下,一个个像黑色的海豚,在水花平息后不久,郁明珠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个人的制服后像是安装了什么静音的推进器,快速的奔向了她们来的方向。“明珠小姐,敌人的敌人是不是就是朋友。”
爱莎也多多少少看懂了眼前的一幕—――八成是克莫洛的死对头,今晚上安排的对孤堡的攻破行动。郁明珠摇了摇头,拉住了想要跑出去的爱莎:“再看看。”
甲板上除了那个指挥官,只剩下一对静默的男女。在郁明珠的角度看去,男人的脸看不清楚,但身旁的女人郁明珠却觉得莫名的熟悉。她身材高挑,白皙的皮肤和五官堙没在黑色帽檐投下的阴影里,声音听来虽是个年轻的女孩,但带着压迫力。“你知道我们调动这些人付出的代价,对么?”
男人没有说话。“以父亲和姑姑的意思,她可以救,但孩子只能是我们家的。营救成功后,她和你,和孩子都不再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