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嘭的一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是沈凌川摔倒在地上的声音。苏小鱼条件反射走过去,伸手想去扶起沈凌川。虽说一直对他怀有偏见,但现在看他变成这样,苏小鱼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沈凌川却像受到了侮辱,愤怒地扬着眉,一把拍掉苏小鱼好意伸过来的手,“滚开!”
“沈凌川,你……”苏小鱼本想说点什么,但沈凌川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够了,别说了,我说让你滚!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沈凌川怒目瞪着人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而且他的脸实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像一个怪物降临人间。要不是刚才他说话的声音跟一年的沈凌川一样,苏小鱼根本就不敢认他。苏小鱼叫沈凌川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退了两步。而她的这个动作,对沈凌川来说,几乎带着一种侮辱的性质。他不觉地想到,他那么思念她,结果她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根本就无法理解现在的他。沈凌川想到这里,心情更是悲愤,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滚!我叫你滚,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苏小鱼也觉自己的动作颇为伤人,于是上前一步唤道:“沈凌川,你别这样……”“滚!”
“可是……”苏小鱼看着倒在地上,也许是被疼痛折磨得流了满头冷汗的沈凌川,她的嘴唇嚅动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再说沈凌川的情绪太激动,苏小鱼觉得这时候并不适宜多说,于是举着双手,慢慢退出了门口,“好了,沈凌川,你别激动,我走,我马上就走!你千万别激动!”
苏小鱼很快退出门口,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她想了想,还是来到客厅里,叫上两三个女佣,跟她们说了沈凌川的情况。几个女人一听,便急忙跑到小木屋里,这时候沈凌川早就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刚才激动的情绪一去不复返。苏小鱼颇为识趣,料想沈凌川应该不会想在这时候看见她,她也没自讨没趣,见女佣都走了小木屋后,便自己一个人回了房。是夜。苏小鱼自己一个人吃完寂寞的晚餐,再次无聊地回了房。沈凌川呢,除了下午的那一次尴尬的会面,直到夜色漆黑,他也没再出现。苏小鱼觉得讪讪的,但她只是一个被绑架的人质,见不见面哪是她能决定的。不过,当看见沈凌川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之后,苏小鱼承认,她也没那个胆量,再去质问沈凌川什么。这一个下午,苏小鱼的脑子里全都是沈凌川被毁容的模样,这会儿仍觉得心惊惊的,根本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终于还是翻身坐起来,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别墅里空荡荡的,女佣们都睡了,也没有沈凌川的影子,也不知他是不是也睡了。苏小鱼心里一动,便猫着身子走向门口的方向。不过,当她看见门口那些几乎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的黑衣保镖之后,脸色很不好看,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走了回来。看来沈凌川并不打算放她离开。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既不跟她谈条件,也不放她走,相比一年前的沈凌川,苏小鱼觉得如今的沈凌川还更难相处。刚走到房门口,苏小鱼心里还是憋得慌,便将脚步一转,去了后花园。此时的后花园里静谧如谜,除了夜晚的虫鸣声,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苏小鱼不觉有点害怕,但她实在睡不着,就算回房去也是发呆,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可以逃出去的方法。所以,她觉得,在那之前,她得将沈凌川的心思揣摩透彻。只有知道了沈凌川在想什么,她才有可能从他手里逃出去。苏小鱼就着淡淡的月光,在花园里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如今容貌尽毁的沈凌川是什么心思。她记得小路之前好像说过,沈凌川他要走了……走?他要走去哪?为什么要走?之前的苏小鱼对这几个问题并不了解,现在她想自己可能猜到一点了。——沈凌川那么骄傲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自己是现在这副鬼样子。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是出国去整容?苏小鱼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可能在那之前,沈凌川把她绑架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咔嚓……就在这时,苏小鱼身后传来很轻微的一个响声。“是谁?”
苏小鱼背部猛地绑紧,提着心回过头,夜色寂寂,什么都没有。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她明明就听见了。苏小鱼攥紧手指,带着一点恐惧,慢慢向刚才声音的来源处走去。当她转到一棵大树后的时候,正好看见推着轮椅,就要匆匆逃走的沈凌川。“沈凌川!”
苏小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等她的脑子运转,嘴里已经喊了一声,将沈凌川急行的步伐唤住了。“沈凌川,我们谈谈吧。”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彻底摊牌吧。苏小鱼想。很快走到沈凌川背后,看他一身黑色的睡袍,看着真像一个降临人间的恶魔。不不不,现在的沈凌川已经没了那种藐视一切的气势,他是不可惧的。苏小鱼的心稍稍安定一点,看着沈凌川沉默的背影,慢慢地说:“沈凌川,我们谈谈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你觉得再逃避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吗?”
沈凌川并没有回头,只是暗哑着嗓子,喃喃低语道:“是啊,真没什么意思。”
说完,转过轮椅,终于跟苏小鱼面对面,当他的眼睛看向苏小鱼的时候,眼中那种疯狂的气质已经不见,只剩下淡淡的悲凉。“苏小鱼,好久不见。”
苏小鱼在触及到沈凌川疤痕密布的脸庞的时候,她的脸很轻地抽搐了一下,害怕的表情隐现。夜空下的沈凌川看起来真是……恐怖如鬼魅。但苏小鱼不想伤及沈凌川的自尊,便很快将情绪掩藏,对上他的眼说:“是啊,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