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把他们对话的录音放给他听,高先生气得半死,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理她。高寒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推着购物车疑惑的问顾心念笑什么呢,怎么走这么慢。顾心念急忙忍住笑意小跑几步追了上去。高先生对于顾心念是不是走神这个问题非常介意,他不止一次跟顾心念强调不准无视他均以无效告终。当然,这不是他第一天被顾心念无视的禁令,比如他不喜欢顾心念吃太多垃圾食品这一条顾心念也并没有遵守。“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可是好吃啊……”顾心念兴致勃勃的在货架旁边上窜下跳,转眼各种膨化食品巧克力果冻夹心糖果就堆满了购物车,高寒看着那些零食袋子青筋直跳,深知劝说无果的高先生趁顾小姐不备,偷偷的拽出几包丢回货架。就这么一个拿一个丢,半天顾心念终于发现不对。“高先生……我怎么感觉,我越拿东西越少啊?我刚才放进去的那一大包薯片怎么不见了?”
高寒神色不动,平静道,“哦,大概是从下面漏出去了。”
“是吗?”
顾心念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你不相信我就太过分了的’正直表情,只好回过头去再拿一包。正当她想问一下高先生还记不记得那个薯片是在哪一排货架上的时候,突然看见高先生的手正打算把她刚放进去的‘竹笋山脉’摆回货架上!“高寒!”
被抓包了。高先生内心暗自懊恼,表面却云淡风轻,“咳,我只是帮你看看保质期。”
“好啊你!”
顾心念怒气冲冲,“竟然敢骗我,看我不咬死你!”
正当她气势汹汹的打算教训一下高寒的时候,高寒的神色骤然一变,顾心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高寒一把拽住了手腕往他身边拉去。顾心念站立不稳,惊叫一声跌进他怀里,只听得枪声四起,高寒闷哼一声抱住她伏在了地上。“杀人啦!!!”
喧闹的超市瞬间混乱起来,枪声搅乱了人群,四散奔逃的人撞翻了货架,发出“彭”的巨响。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一排购物车被粗暴的推倒,尖叫的人群比枪声更可怕。有人被撞倒,更多人从他身上踩踏过去……一时之间,哭泣尖叫和枪声混乱成一团,顾心念的声音已经发抖,好在这个角落被散落的物品掩盖暂时没有人发现,她轻轻叫道,“高……高寒……”“别说话,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顾心念吓得脸色苍白,一瞬间从头到脚都冷的通透,高寒死死的按住她,低声道,“呆在这不要动。”
她拼命的点头,颤抖的手揪住了高寒的衬衫,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的湿粘。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抬头看去,高寒胸口处的衬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眉毛紧紧地皱着,那一枪不知道是否击中了要害,他的血疯狂的喷涌出来,有一些甚至滴到了她脸上。“你……你受伤了……!”
“嘘……念念,别出声。”
高寒的眼神锋利却温柔,他紧紧的抓住顾心念的肩膀,低低声音无比冷静,“这个地方我们不能逗留,必须要尽快出去。现在超市里非常混乱,他们大概是被绊住了,但是他们既然找到了我们的位置,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高寒的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出来,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下去,他死死的闭了闭眼,勉强道,“你仔细听我说……我刚才,已经注意到,就在我们身后,有一个安全出口,人群都是往……往门口去的,那里很空,一会你就从那里出去。”
“那你呢?”
顾心念发着抖,“你怎么办……”“……你只要脱险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就这么几个杂鱼,我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不行!”
顾心念定了定神,她伸手按住了高寒仍在不断流血的伤口,“高寒,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起走!”
“你为什么不听话?”
高寒恼怒的看着她,忽然苦笑了一声,“刚才的那两枪不仅打中了我的胸口,还有左腿。”
“什么?!”
顾心念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超市的人群已经拥堵到了出口,枪声渐渐的停了,有脚步声正慢慢地朝这边靠近。高寒神色一凛,示意顾心念不要再出声,而后缓缓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漆黑的手枪。“顾心念!你个叛徒!你给我滚出来!”
顾心念一怔,她真的没有想到人竟然是冲她来的!叛徒?谁是叛徒?她背叛了谁?她来不急思考这些疑问,高寒轻轻地将手枪对准了来人的膝盖,那人一声尖叫跪倒在地,高寒紧接着又是一枪,贯穿了他的额头,方才还在叫嚣的人立时倒地毙命。“这里的视野太低,我们的枪声也会引来其他人,这里不能再躲了。”
高寒的声音冰凉一片,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苍白,他努力的撑起身体,让顾心念从他身下爬出来,而后才捂住伤口慢慢的转到了货架后面。“……我已经给阿东发了信号……我们只要撑到他来。”
顾心念撑住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念念……”他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压低了声音道,“你总是不听话,这下好了,要叫你吃一点教训。”
顾心念勉强的笑了一下,也压低了声音,“谁叫你非要替我挡那一枪?还指望我听你的话。”
“好吧……”高寒轻轻叹了一口气,靠在金属的货架上平复着呼吸。他在心里暗暗的想,到各处搜寻的人应该都被引过来了,从刚才的枪声推断,除了被他击中的那个,应该还有四个人。他的手枪里还有三发子弹。他偏过头去对顾心念道,“念念,你仔细听我说……既然你不走,我们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你看到那边的货箱了吗?”
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了一下离他们不远的一个金属货箱。顾心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大概是工作人员正要往库房里卸进商品,那个半人高的货箱就放在半开着的库房门口。她点点头。“这个货架太窄了,我必须要到货箱后面去……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动弹……你小心的爬到库房里,把它给我推过来……记得,一定要小心……假如你失败了,我们就完了。”
“好!”
顾心念苍白的脸透出一股坚定,高寒朝她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心,去吧。”
顾心念深深看了他一眼,迅速的往库房爬去。她满身都是冷汗,手脚冰凉浑身僵硬,可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静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过。她想,她一定要做到,她必须要做到,高寒的命现在就在她手里。她必须要保护他,她绝对不能让他死!很快的,她就要到库房了,她心中一喜,正要过去推箱子,却见一个黑影忽然朝她跑来。她一下子慌了,手掌细嫩的皮肤在铁皮上擦过顿时鲜血淋漓。她闭上眼睛,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然一声枪响,那个人连尖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然倒地。而她,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就猛然间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的推进了库房。“砰!”
的一声,是库房的门被撞上来的金属货箱狠狠的堵住的声音,顾心念一下子傻了,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片黑暗里去推那扇小小的门,可是那扇门似乎被堵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她慌了,她疯狂的叫高寒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只有子弹打在金属门上的声音、肉体撕打的闷声和陌生的尖叫。在凌乱的枪声和叫骂声终于平息,她听见高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想杀我老婆?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