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再不努力一把,薛嬷嬷就当真要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云娘急得不像样子,眼珠子四处乱看,巴望着找个什么东西来救命一把。谁知这一看,还真让云娘看见了救命的东西!墙根放着个木桶,木桶里盛着今天早上贺宴城卤水的残渣,七零八落一锅红通通的汤汁,还有不少浮在上头的魔鬼椒,一看就辣得要命……云娘曾经不当心将卤汁泼到手上,她心里清楚这东西要是拿来泼人,被泼的肯定受不了。恐惧之下,云娘一咬牙,低声下气恳求起了薛嬷嬷:“薛嬷嬷,你,算我求求你了,你走吧。”
薛嬷嬷冷哼:“你想求我走?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可明白。”
“我,那就算我求你好了!”
云娘几乎要哭出来,狼狈地点头,“薛嬷嬷你快走。”
薛嬷嬷若是再不走,云娘自己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出点什么。薛嬷嬷却是存心想要让云娘尴尬难受,看云娘急得要哭,她就更幸灾乐祸了:“我还偏就不走了!不但不走,我还要进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薛嬷嬷说着说着,真就一抬腿直接往红砖小院里走去。云娘脸色惨变:“不要!”
但薛嬷嬷是横了一条心要跟云娘过不去,又怎么可能听云娘的话。事到如今,再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成了!云娘一咬牙一狠心,索性闭着眼睛从墙根端起那桶爆辣口味的卤水残渣:“我跟你拼了!”
薛嬷嬷伸出手去抓贺星和贺月牙,哪还听得进去云娘的威胁。只听哗啦一声响,一大锅卤水直接兜头泼了下去。一股子呛辣的味道直钻鼻子,薛嬷嬷打了个喷嚏,胡乱拿手一抹脸上的卤水:“这是什么味儿?啊——”薛嬷嬷蓦地惨叫一声,撕心裂肺。她抹脸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卤水给抹进了眼睛,此时她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疼得抓心挠肝!云娘咬着牙,舞着木桶把薛嬷嬷往外顶:“出去,滚出去!你给我出去!”
薛嬷嬷正疼得厉害,哪还有什么力气反抗云娘,闭着眼睛连连惨叫着被云娘给怼了出去。月儿跟在薛嬷嬷背后一路趔趄,看薛嬷嬷状况不好,赶紧把她带回了家里。薛嬷嬷一路死命揉着眼睛惨叫,月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局面,只能蹲在薛嬷嬷脚下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嬷嬷终于感觉眼里火辣辣的滋味稍稍减轻了点。她也没那个精神头去折腾小丫鬟了,憔悴地吩咐月儿:“你去!去把镜子给我拿过来。”
“可是,嬷嬷……”月儿怯生生地看了薛嬷嬷一眼,还想说什么。薛嬷嬷已经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去,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死?”
“奴、奴婢知道了。”
月儿被踹得在地上滚了滚,站起身来忍着眼泪拍拍身上的土,去外头拿了铜镜回来。薛嬷嬷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两只眼睛都已经被辣椒蛰得红肿不堪,简直如同两个烂桃一样,顿时又惊又气。“贱人,沈氏这个贱人!”
薛嬷嬷咬着牙,恶狠狠将镜子砸在旁边。自从苗氏嫁入沈巨富家,薛嬷嬷就狐假虎威惯了,在她看来,从来都是她把别人给欺负到这个地步,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把她欺负成这个样子?不成,她绝不能容沈惊语将她欺负成这样!“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打盆水来给我洗脸!”
薛嬷嬷又把怒气发泄到了月儿身上,“一个劲的待在这里,是要等死吗?”
月儿不敢跟薛嬷嬷硬犟,怯生生地走了。薛嬷嬷又把镜子捡回来,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越看就越生气:“迟早得狠狠修理了那个沈氏。”
门外,两个家丁近距离看过薛嬷嬷狼狈不堪的样子,呷了口劣酒开始小声说起话来。“哎,薛婆子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我真是想都没想到。”
“嘿嘿,她不但吃了大亏,还是在一个她平时根本就看不起的奴婢身上吃了亏,你说可笑不可笑。”
“不过,那奴婢用来泼薛婆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薛婆子都疼得不成人样了,莫非是什么毒药?”
“那倒不是,听说是用来煮什么食物的汤。”
“嘶,这东西泼在人身上这么疼,还能用来做吃的?这玩意儿可不得有毒,反正我是不敢吃。”
……薛嬷嬷躺在炕上,把屋外两个长舌家丁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起先气炸了肺,但冷静下来转念想想,又觉得这两个家丁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尤其是拿来对付那个沈惊语,更是有理得很呐!“还没进口的时候就让人这么疼了,等这东西进了嘴,岂不是更得让人疼死?”
薛嬷嬷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起来,“有毒,这东西肯定有毒!听说沈氏她最近还跟镇上什么食肆做上生意了,要把东西往食肆卖……哼哼,她定是下了毒的,我非得把沈氏这层画皮扒下来不可。”
薛嬷嬷越说越是得意,笑容也越发阴险了几分。门外。月儿捧了盆水刚要进门,隐约听见了薛嬷嬷的话,脚步一顿。糟了,薛嬷嬷她……该不会是想对大小姐下手吧?这可怎么办。月儿正六神无主着,薛嬷嬷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脸一拉:“月儿,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来、来了。”
月儿身子震了震,赶紧答应一声进了门,伺候薛嬷嬷把脸给洗了。薛嬷嬷回头看了看月儿,忽然想敲打她一番,不阴不阳道了一句:“月儿,你是不是在记恨我啊?”
“没有!”
月儿赶紧摇头,“我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哼……”薛嬷嬷冷笑,“不用太久,我马上就能让你看看,敢跟我作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月儿心头又往下一沉,几乎可以确定薛嬷嬷是要对沈惊语动手了。只是薛嬷嬷若要动手,她怎么办?是该装死、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该把消息告诉给沈惊语?月儿也拿不定这个主意。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黄昏时分,沈惊语也坐着马车,一路颠颠悠悠地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