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婆和月娘耷拉着脑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齐大娘在旁边捂着嘴笑，心花怒放：“哎呀，老姐姐，你可别看不开！你总为人家沈娘子着想干什么？你也不想想沈氏那小丫头片子有多少钱，她会稀罕你这点卖辣椒的钱吗？要我说，还不如你自己把辣椒给卖了，多赚点钱给大壮看病呐！”
“这是承诺的事，不是什么钱不钱的。”
杨婆婆脸色惨然，冷冷地看了齐大娘一眼，“一诺千金的道理，你是不会懂的。”
齐大娘笑得越发灿烂：“什么一诺千金万金的，我只知道一文钱逼倒英雄汉！老姐姐，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会儿魏掌柜还没走，你现在大可以直接去找他，说你不想再卖辣椒了，可你有这个本事吗？”
一席话说得杨婆婆捂着胸口直要往下倒。月娘扶着杨婆婆，怒瞪齐大娘：“你！你太过分了。”
齐大娘撇撇嘴：“我也不是说些有的没的，我话糙理不糙啊！没这个本事就别说这个话，说出来怪让人寒碜的。”
月娘气得直掉泪：“出去！你给我出去。”
“好了，月娘。”
杨婆婆缓了缓，自己推开月娘，冷冷地看了齐大娘一眼，“你这话说得倒也有点道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对不住沈娘子，你放心，等这事儿完了，我肯定对沈娘子有个交代。”
齐大娘很不屑：“你能对沈氏有什么交待。”
“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杨婆婆下定了决心，摆摆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看见你了，你出去。”
“哎，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我不是好东西呢？”
齐大娘一愣，有点恼火，“杨寡妇，我是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杨婆婆冷笑：“你当真是想帮我？你有本事就拿你刚过世没多久的大儿子，齐大黑发个誓！你要是没想帮我，就叫你大儿子在地下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齐大娘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不说话了。即便是滚刀肉，她也清楚有些话不能说。“气性这么大干什么？我走就走。”
齐大娘嘀咕一声，走了。月娘担忧地看着杨婆婆：“娘，咱要不去跟沈娘子说一声？沈娘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她要是知道咱家这样的理由，应该不会对咱说什么吧？”
“沈娘子那里要过关不难，难的，是咱自己过了自己这一关啊！”
杨婆婆长长地叹了口气，“月娘，人生最难过的就是自己这一关，你可要记住，记好了。”
“娘……”月娘讷讷，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杨婆婆没再说什么，拍了拍月娘的肩膀就回自己屋里去了。月娘抿了抿嘴，看着杨婆婆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坦。“月娘，月娘……你来看看，我腿疼，疼得很。”
杨大柱睡醒了，高高低低呻吟着找媳妇。“哎，来了。”
月娘赶紧答应一声，一路小跑回了屋里去照顾杨大柱。深夜，郊外一片漆黑。这会儿桑朗和桑婉儿已经睡去，沈惊语也靠在马车旁边打瞌睡，只有负责守夜的贺宴城靠在篝火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将篝火拨得更旺一点。噼啪一声，木柴爆出了一声响，沈惊语一哆嗦，醒了。贺宴城看了看天色，忽然皱了皱眉，将篝火给扑灭了。沈惊语看见了，迷迷糊糊问：“怎么灭火了？”
贺宴城回答：“马上要起风了，现在起火会有危险。”
沈惊语一愣：“要起风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宴城指了指天空外层层叠叠的云朵：“你看外头有云，是要起风了。”
这会儿月亮的光挺强，沈惊语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要起风，风大不大？”
贺宴城点点头：“肯定是大风。”
“大风……”沈惊语皱了皱眉，“那，会不会对今年的收成造成什么影响？”
贺宴城嗯了一声：“若是风太大，肯定是会的。”
西北毗邻沙漠，风沙很容易就会从长城西北吹过来，若是风沙真大得离谱，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受到重大的影响，污染叶片，影响农作物的发育产量就不说了，甚至……被狂风吹下来大半的花朵果实，都是可能的事。沈惊语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皱着眉头问：“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贺宴城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沈惊语想想也是，贺宴城一个武将，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她叹了口气，心有戚戚：“咱们现在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祈祷上天让今年收成好些了。”
贺宴城微微抿了抿唇，没说话。天气有点凉，天上云层聚集，看上去还真有点大风大雨要来的架势了。再这么继续让贺宴城一个人待在车下也不是个事儿，沈惊语冲他招了招手：“你上来。”
“我？”
贺宴城有点诧异。“这都要下雨刮风了，你还不上来？”
沈惊语叹了口气，“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是不是。”
贺宴城眸光微微闪了闪，点点头。他脚尖在地上一踩便上了车里，安安稳稳坐在沈惊语身边，动作极轻，并没有惊动旁边的桑婉儿和桑朗。气氛安静无比，沉默了老半天，贺宴城问沈惊语：“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不管是回京之后的安排也好，还是怎样也罢，好歹都要跟他说说才是。如今沈惊语只安排了桑家姐弟，只说了自己要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一起进京，却对进京之后的事情连一句话都没说，这样的表态，着实让贺宴城觉得有点担心。沈惊语倒是没想那么多：“事情？哦，好像是有吧。”
贺宴城眸光闪了闪：“什么事？”
沈惊语问贺宴城：“你说，村里知道阿朗考上解元的事情没有？”
“……”贺宴城沉默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
府城那边不会派太多人去报喜，大多是安排几条路线，让人顺路去报喜了，而靠山村距离凉州府府城不算太近，顺路也得且顺一段时间才行。沈惊语回头看看桑朗：“不知道啊？不知道也行，那就让阿朗自己跟村里人好好说说这个喜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