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说完便低下了头,一副等着沈惊语鞭打自己的样子。沈惊语冷冷地看着他:“说完了?”
梁栋一愣:“我……说完了,沈氏,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认,只要你能原谅我就成!”
“哦。”
沈惊语点点头,随手把藤蔓丢下了。梁栋一喜:“沈氏,你居然原谅我了?”
沈惊语冷笑一声:“谁说我原谅你了?”
梁栋咧开的嘴角瞬间僵住,呆呆不解地看着沈惊语:“那,那这藤条?你为什么不打我?”
沈惊语微微低头看着梁栋,语气认真而严肃:“梁栋,不是每一句道歉都能得到原谅!我不想打你也不想骂你,但是你先前做过的事情,我一直都记着,永远也不会忘。”
梁栋懵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沈惊语。“还有梁栋,迟雪娇这个人到底如何我不评价,我若评价了她,你就该觉得我是在抹黑了,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就凭你这个脑子,最好还是离迟雪娇远点!若是你再冥顽不灵跟她接触太多,只怕是被她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要替她数钱。”
沈惊语说罢便回过了头,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里。留下梁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回到屋子里,沈惊语拿点心给两个孩子吃,自己也拿了块枣花糕。正吃得欢快,沈惊语忽然注意到贺星拿着块桂花糕没吃,而是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沈惊语笑问:“怎么了,星儿?”
贺星咬了咬唇,有些忐忑地看着沈惊语:“你方才说……不是每一句道歉,都能获得原谅?”
沈惊语怔了下,笑道:“是啊,怎么了?”
贺星放下桂花糕,严肃地看着她:“那你觉得,你先前对我们做的事情呢?”
沈惊语沉默片刻,语气也郑重了许多:“星儿,你记住,真正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做人绝对不能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就像娘亲以前那般。”
贺星咬了咬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不原谅你也行?”
沈惊语笑着点头:“星儿说得对,这句话不管是用在旁人身上还是用在娘亲自己身上都可以。”
贺星沉默了。他低着头,仿佛有心事。沈惊语眨了眨眼:“所以,星儿原谅娘亲了没?”
“我……”贺星猛地抬头看了看沈惊语,沉默下来。沈惊语也不着急,吃着枣花糕等贺星的回答。就连贺月牙也沉默了,睁大眼睛看着贺星,巴掌大的素净小脸上一片忐忑。贺星沉默了半晌,才拧巴地开口:“我还没想好呢!万一,万一你以后再变成以前的样子怎么办?我不信你,不信!”
说到最后,贺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原身给了他多大的阴影。沈惊语温柔地笑了笑:“没事,你慢慢想就是了,先吃糕点。”
贺星瘪了瘪嘴,忽然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有点泄气。他低头默默吃起了糕点,一口一口狠狠往下咬着,就好像在跟谁置气一样。一顿糕点很快吃完,沈惊语没怎么吃,基本都给贺星和贺月牙了。她是为了减肥,贺星却觉得她是故意多给自己和贺月牙留着的,心头对沈惊语的感受也变得更加复杂。贺宴城回家后,看见梁栋脸色苍白若有所失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梁栋失魂落魄地看了贺宴城一眼,摇摇头,“没事。”
贺宴城皱眉:“当真无事?”
梁栋讪讪:“当真无事。”
他都说自己没事了,贺宴城也不可能多问,进灶间做饭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准备用来今天晚上炒菜的辣椒没了踪影。贺宴城问梁栋:“是你把辣椒都吃光了?”
梁栋“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贺宴城微微摇头:“辣椒滋味辛辣,寻常人吃不惯也是有的,我昨日只是吃了些许,腹内就有些微烧灼,你一次吃了那么多,想必是要难受一阵了。”
梁栋惊了下,表情越发复杂:“将军吃了辣椒,也不习惯?”
贺宴城皱眉,反问:“为何会习惯?”
梁栋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心里的滋味也更加复杂。今日沈惊语带回来的肉已经吃光了,所以贺宴城做的只是一道炒青菜而已。孩子们习惯了吃肉,吃起青菜难免有点没滋没味的,筷子起落也不如前几日频繁。沈惊语看着贺星和贺月牙,笑了:“想吃肉是不是?”
贺月牙摸摸肚子,诚实地点点头。贺星还在嘴硬:“……倒也不至于有多想吃,只是一点点想吃罢了。”
沈惊语看向贺宴城,笑道:“夫君,家里肉吃没了,我明日去镇上割些肉回来,再给两个孩子做些炖肉香香嘴。”
贺宴城看向她:“你可还有钱么?”
“有呢!”
沈惊语点头笑道,“我每次去九里坡徐老大夫那里帮忙,他都会给我一小笔钱。”
贺宴城微微颔首,神色冷淡地道:“有钱就好。”
这就是答应了。沈惊语微微一笑,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夫君,你可曾听说过,一座山之外有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生了病?”
贺宴城略一沉吟,颔首道:“听说过,大概是孙举人家。”
居然还是个举人?沈惊语一下子就明白了。按照大凉的律例,只要考上举人,名下田产就都能免税,每个月还有固定的俸禄,若是不想继续往下考了,还能去当地递个条陈,直接做官。虽然举人出身只能做个芝麻绿豆官,但对于他们现在这样的升斗小民而言,芝麻绿豆官便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这年头有穷秀才、酸秀才一说,却没有人敢说什么穷举人、酸举人的。沈惊语问:“孙举人生的是什么病?”
贺宴城摇头:“这倒是没听说。”
“我知道我知道!”
梁栋削尖脑袋想在沈惊语面前表现一番,一看贺宴城不知道便急着忙着开了口,“孙举人的病奇怪得很,说严重也不严重,每日里只是身上起红疹子,鼻流清涕,发烧躺在床上而已!怪就怪在不知道换了多少大夫,他的病却怎么也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