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语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摸摸下巴。原来，考个举人居然这么麻烦。难怪在原身的印象里，最终能考上举人进士的人往往都是家有资财，或者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士子，而出身贫寒的却是寥寥呢。话虽如此，沈惊语对桑朗还是有信心。毕竟孙举人刚致仕不久，只要桑朗能考中秀才，他就一定能为桑朗提供最好的教育条件。对于这一点，她是完全不担心的。饭后，沈惊语让两个娃娃拿了碗筷去洗，自己进了房里。左右没人，她进了空间里，把大白和大狸子放了出来。大白和大狸子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大白问：“主人，外头没事了喵？”
大狸子想得更深：“坏书生是不是死了喵？”
沈惊语失笑：“他还没死呢，这几天外头应该还很安全，你们暂时可以出来待着。”
“那……坏书生是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喵？”
大白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像我们一样，在一个地方活不下去的时候，会跑到另一个地方去活着。”
沈惊语摇摇头：“那倒不是，他还在隔壁，只是这两天他家里有人。”
卢元光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是个跋扈的恶少，但本性应该不算坏。毕竟他一听说沈惊语早已有家室就退缩了，没打算再纠缠下去，而没有像先前的韩里正一样死缠烂打，甚至想要下暗手让沈惊语屈服。丰长明在这样的人面前，应该得多少顾忌着点面子问题，不会直接出手。大白松了口气：“那就好喵。”
大狸子跟着一起用力点头：“对对！那就好。”
危及生命的警报暂时解除，两只小猫扑在一起玩耍。沈惊语想想现代小猫喜欢玩的玩具，给它们缠了个麻线球。大白和大狸子果然喜欢，一个个扑腾着玩得高兴极了。这一夜，贺宴城这边的气氛堪称祥和。次日一早，沈惊语出门去桑朗家，询问桑朗接下来怎么考试。来到桑朗家门口，大黄一见沈惊语来眼睛就亮了，嗷呜嗷呜往沈惊语身边扑：“瘦女人！汪汪，瘦女人有没有肉骨头给我啃啃。”
大黄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沈惊语嫌弃地推了它一把：“一边去。”
“嗷呜……”大黄有点受伤，低低叫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走了。沈惊语见状又有点不忍心，想了想道：“肉骨头现在没有，过两天再带给你吧。”
大黄问：“过两天？两天是几天？”
“那得问你的小主人。”
沈惊语搪塞一句，进了里间。来到敞开的屋子门口，沈惊语一眼看见桑婉儿正在浆洗衣服。看见沈惊语来，她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开开心心站起身来：“惊语，你来啦。”
沈惊语笑道：“来看看你们，阿朗呢？”
桑婉儿指指里间：“正在里头读书呢。”
沈惊语有些诧异：“昨儿个刚考上童生，今儿个就开始读书了？”
桑婉儿笑道：“可不是？我也告诉过阿朗，让他不必如此刻苦，可阿朗就是不听呢！还说自己若是不好好学习便对不起沈姐姐和我的一番栽培，你说这孩子，哎呀，可真是的。”
桑婉儿嘴上是对桑朗的抱怨，那张瘦巴巴的脸上却写满了与有荣焉。沈惊语噗嗤一声，轻轻推了桑婉儿一把：“得了吧你，你也不想想这好事儿要是摊在昨日那个卢老爷身上，他该有多高兴。”
桑婉儿忍不住笑了：“倒也是。”
两人说笑半晌。沈惊语顿了顿，问桑婉儿：“乡试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你知道不知道？”
桑婉儿点点头：“半个月之后。”
沈惊语诧异：“时间这么紧？”
桑婉儿笑道：“咱大凉国向来都是如此。”
“我明白了。”
沈惊语点点头，心下雪亮。半个月的时间不算多，可以说童生试之后，大凉国的朝廷并没有给这些考上童生的士子太多时间学习新知识，就要让他们继续去做另一道全然陌生的题——制艺。不仅如此，随着考试的等级往上提升，制艺在考试成绩之中的比例还会越发的重要。等到殿试的时候，整张卷子就只有一道制艺和一道策论，像童生试这样只要记住圣人之言便可以一路青云直上的好事，是再也没有了。所谓制艺，其实就是八股文的意思。八股文一门十分博大精深的学问，古代有不少学子皓首穷经，为的就是写出一首可以打动考官的八股文。这样的学问，当然不是半个月就能掌握的。也难怪很多童生会选择在考上童生之后暂时歇息一年，等到一年之后再去继续往上考。沈惊语想了想，走进里间叫了一声：“阿朗。”
桑朗方才一直埋首书中，并没有察觉到沈惊语的到来。一看是沈惊语来了，他脸面高兴地站起身来：“沈姐姐好。”
沈惊语开门见山地问：“阿朗，孙举人可曾教过你该怎么写八股文？”
桑朗点头，老老实实地道：“老师教过，只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将八股文掌握到什么境地了。”
沈惊语点点头，想想孙举人对桑朗定能考上秀才的评论，笑道：“你不用紧张，乡试里八股文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你先好好准备着吧。”
桑朗哎了一声，继续闷头刻苦读书。只是他在看的书，似乎不是《论语》之类的四书五经。沈惊语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桑朗在看的是一本手抄文集，文集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点评等等。她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哦，这是老师送我的私藏。”
桑朗告诉沈惊语，“这本书是老师到处搜罗来的八股文样板，听说这本书很是厉害呢。”
沈惊语摸摸下巴：“原来如此。”
所以，这书相当于一本作文选了？难怪这年头没点家世、也没有好老师点拨的读书人，几乎是没有可能考上举人进士的，原来道理就在这之中。沈惊语笑道：“阿朗好好读书，半个月之后，沈姐姐再送你去县里考试。”
桑朗哎了一声，眼睛亮闪闪的：“沈姐姐，我虽然不敢说自己能考上秀才，但我定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