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宴城没说过,如果北方那些胡人的牲畜牛马都活不下去,他们又会如何。沈惊语隐约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凉国迎来的劫掠和铁蹄,有可能会比胡人有吃有穿的丰年更加严重!冯美娘和脚夫说完几句话,一回头看见沈惊语脸色不好,连忙问:“沈娘子这是怎么了?”
沈惊语微微惊了下:“哦,没什么。”
冯美娘关切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该不是不舒服吧?”
沈惊语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冯美娘松了口气:“沈娘子无事就好,若是当真觉得不舒服定要告诉我,我好带你去休息。”
沈惊语笑道:“那是自然。”
冯美娘交待沈惊语一声,又回头跟客商说起了整件事。沈惊语站在旁边继续若有所思,又或者……她方才想得有些太多了,或许胡人今年迎来了饥荒,就会暂时失去南下攻打大凉国的能力也说不定?罢了,她就算再想,也不过是闭门造车而已。沈惊语最终决定,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个问题她应该拿去询问贺宴城才是。冯美娘给脚夫拿了银子,回头跟沈惊语商量好关于护发素推销的事宜细节,时间恰好也到了中午。冯美娘看看高挂正中的日头,笑道:“沈娘子留下吃饭吧。”
沈惊语婉拒了:“阿朗不日就要考秀才,我得回去照看着他。”
冯美娘了然,也不再强留沈惊语,而是笑道:“沈娘子对桑小哥当真上心得很,说是亲姐姐也不为过了。”
沈惊语意味深长笑了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冯美娘告别沈惊语,送她去长青楼买了些点心肉食,踏上回靠山村的路。一路回到靠山村,沈惊语拿了些肉食给两个孩子。贺星和贺月牙吃得香甜,沈惊语看着也觉得欣慰了几分,就连胡人南下一事,似乎也没有那么的令人难受了。一家人正开开心心着,忽然隔壁传来卢元光努力压抑过的愤怒声音:“长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分明已经和你说过许多遍,我没有疑心于你——”“卢兄呀卢兄,你是否疑心于我,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不成?你要是真疑了我,我丰长明也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你现在直接回城就是。”
“你!你……长明兄,你怎么能这么说?”
卢元光被气得不轻。两人简短争吵几句后,也就不说话了。沈惊语听得一愣神,挑了挑眉。丰长明怎么就割麦卢元光吵上了?这事儿,还挺有意思。“星儿月牙儿,你们先自己玩着,娘回房去歇歇。”
沈惊语把剩余的果子点心全都塞进两个孩子怀里,回到房间迫不及待找上大白和大狸子:“快说说,隔壁是怎么回事?怎么闹得这么厉害。”
大白抢着告诉沈惊语:“喵,是这样的主人!坏书生今天拿了东西给另一个书生吃,另一个书生不肯吃,嫌弃饭菜难吃,两个人就争执起来啦!”
沈惊语摸了摸下巴,想不到,这两个人还真是因为食物争执起来的。大狸子也告诉沈惊语:“主人,还有喵!我好像听见那两个书生说话的时候提起了你。”
沈惊语挑了挑眉:“提起我?”
“对呀对呀!”
大狸子肯定地点头,“那个坏书生说了你好几次呢。”
沈惊语摸摸下巴,丰长明可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她来,能说到她,多半是发现了点儿什么——比方说,发现是她撺掇卢元光对他起疑心的。不过就算丰长明真发现了,沈惊语也一点都不怕。毕竟,他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撺掇他和卢元光之间关系,这事儿是自己做的。更何况丰长明现在的人缘堪称人嫌狗憎,要是没法讨好卢元光,他就要连最后一张饭票都要丢了,他讨好卢元光还来不及,哪有空来找她的麻烦。沈惊语看热闹不嫌事大,抻着脖子往隔壁门口偷看,果然片刻后就看见丰长明脸色阴沉地甩手出了门。沈惊语嘿嘿一笑,刚想缩头回去,忽然听见卢元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哎,长明兄现在心思不定,这一科……他未必能考上秀才。”
沈惊语听得一愣,没想到卢元光还挺关心丰长明的。转念想了想,她又忍不住乐了。就卢元光这童生试考得费劲巴力的样子,他哪来的底气担心丰长明?还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呢!正乐着,冷不防卢元光一扭头,看见了她。沈惊语丝毫不怵,大大方方冲卢元光打了个招呼:“卢书生,你好啊。”
“好?好什么好!”
卢元光一看见沈惊语就好像看见了仇人一样,怒气冲冲瞪着她,“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安好心,上次你跟我说长明兄的事情,是有意想要离间我和长明兄的感情吧?”
沈惊语笑了,落落大方看着卢元光:“是啊,是又怎么了?”
“你!你还敢说是!”
卢元光从房里冲出来,双眼冒火地瞪着沈惊语,“我就知道,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没有好心眼子!”
沈惊语不以为然地反问:“你这么生气,莫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吧?”
卢元光狠狠一噎:“你、你胡说八道!”
沈惊语乐了:“我就算胡说八道,你又至于这么生气吗?”
“……”卢元光说不出话了。他愤怒地瞪着沈惊语半晌,这才故作高傲地冷哼一声:“罢了,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影响我和长明兄的感情,先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就是。”
卢元光说完就要走。沈惊语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拿出一把肉干,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一股子八角桂皮的香味,猛地往卢元光鼻孔里一钻。这是长青楼卖的肉干,不吝用料,味道鲜美无比,一把肉干足足要一两银子,是他平日里最爱的零嘴儿!卢元光顿时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回头看向沈惊语。往日里他只觉得这肉干吃着不错,可是今日他怎么忽然觉得,这肉干的香气也这么浓烈,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