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听得急了:“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嫌弃了?”
“我的亲娘哎,你刚才那还不是嫌弃啊!”
苏婆子一听,立刻冲到薛嬷嬷面前大骂,“我说要把东西给你,你不要,你还把俺家菜团子都给摔地上去了!”
苏老汉悲叹:“天爷呀,我知道我们是乡下人,命苦,吃的东西不值钱!可你京城来的也不能这么欺负咱们乡下人吧?你们就该尊贵,我们就该命贱?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薛嬷嬷气得发抖。她早就习惯了在家里仗着苗氏奶娘身份作威作福的日子,又哪能想到今天运粮船翻在阴沟里,居然被一群她素日里最瞧不起的乡下人给哄得这么惨!沈惊语却听得忍不住侧了侧目。别说,苏老汉这嘴皮子还真够利索的,人也精明,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个透彻,他随后的哭天抹泪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靠山村不同仇敌忾就有鬼了。果然,所有人看向薛嬷嬷的眼神都不对了。就连宋婶子也忍不住撇撇嘴:“瞧不起乡下人?巧了不是,咱整个村里都是乡下人。”
韩翠花冷哼:“这么不待见乡下人,那你倒是走啊!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臭不要个脸的。”
薛嬷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真想就这么走了,可她偏还不能如此做!毕竟在离开京城之前,她是对苗氏许诺过要好好教训沈惊语一顿的,现在若是直接离开,她又怎么跟苗氏交待……眼看着薛嬷嬷脸色变化了许久,苏里正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行了!薛氏,既然你弄坏了二子家的饭团子,那你就把钱赔给二子。”
“要赔够数才行!”
苏婆子一听顿时就来劲了,在旁边叽呱,“你先前答应过要吃饭给钱的数目一文都不能少,少了,我就天天在你家门口坐着。”
薛嬷嬷听得脸一黑,用力拿出一把钱甩给苏婆子,扭头就走。一大把铜钱落在地上,怕是有个五六百文。苏婆子也不怕丢脸,喜滋滋弯腰去捡,每一个铜钱都跟宝贝似的藏在怀里。苏老汉亦是跟旁边的众人赔笑:“多谢了,多谢各位!要不是各位帮忙,我们两个老的也没法拿回自己的东西。”
见状,靠山村众人也就明白了,这两老果然有事儿瞒着他们,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愿意深究。一来今日是大年初一,没人愿意骂人触霉头,二来那薛嬷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俩人狗咬狗了。众人摇摇头,一个个回了家。苏里正差点没被这俩人给气死。他黑着脸,怒瞪着苏老汉老两口:“我这张老脸,都要让你们给丢尽了!你俩刚才还装成一口吐沫一个钉的样子哭天抹泪,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现在却拿了人家这么多钱,亏心不亏心啊你们?”
钱都到手了苏老汉还怕什么,腆着脸笑道:“大哥,那婆子身上拿来的钱都是不义之财,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
苏里正脸色更难看了,“强词夺理。”
沈惊语想了想,清清嗓子走过去:“你里正叔说得没错,往后你们还是离这个薛嬷嬷远点的好。”
苏老汉一愣。苏婆子更是直接质问沈惊语:“凭啥?你是不是嫉妒我们俩今天平白得了五百文买饭钱,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凭本事挣的钱!”
沈惊语一早就知道这老两口都是浑人,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是淡淡道:“薛嬷嬷可不是会吃暗亏的性子,你们今天也算是让她吃了个亏,她会就此息事宁人吗?你们可以想想,如果今天吃亏的人是你们,你们会怎么说。”
苏婆子眼珠子一鼓,直接骂起来了:“那我就入他娘!”
苏里正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胡咧咧啥呢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沈惊语默了默,语气淡淡的,“总之,你得小心点,否则以后是肯定会吃亏的。”
苏婆子一脸不服还想说点什么。苏老汉却沉默了下来,认真思索一下,背着手回了屋。苏老汉一走,苏婆子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也回去了。临回去之前,她还没忘了把菜团子收拾起来,喂门口的鸡。弟弟两口都回家了,苏里正忍不住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哎,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这两个活宝怎么会在老苏家哟。”
沈惊语笑笑:“不打紧的里正叔,只要他俩不跟薛嬷嬷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至于平日里苏婆子和苏老汉做出的龌龊,那都是小问题罢了。苏里正问:“啥叫沆瀣一气?”
“呃……”沈惊语一愣,“就是串通在一起吧。”
苏里正哦了一声:“那倒不会了。”
闹出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之后,苏婆子要是能再跟薛嬷嬷串通,那才叫有鬼呢。沈惊语笑笑:“所以这就好。”
安抚了苏里正几句,沈惊语回了家。她是真心没觉得苏老汉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老两口之极品和奇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指望他们忽然变好,就跟指望吃了一辈子那什么的狗忽然变得圣洁茹素一样,完全不靠谱。还是那句话,只要苏老汉别跟薛嬷嬷搅和到一块去,啥都好说。外头的动静,惊动了贺星和贺月牙。两个小的揉着眼睛走出来,贺月牙糯糯地问:“娘亲,外头出什么事啦?”
沈惊语笑笑,疼惜地抱起月牙儿来:“外头没事儿,宝贝乖,回去睡吧。”
“嗯……娘亲真好。”
贺月牙靠在沈惊语怀里打了个哈欠,吧唧吧唧小嘴,乖巧地再度入睡。沈惊语抱着贺月牙回了房间,又去贺星房里安顿了他、给他掖了掖被角才离开。临走,贺星忽然看了看沈惊语:“娘。”
沈惊语笑问:“星儿还有什么事吗?”
“我……”贺星有些欲言又止,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娘,我担心你。”
沈惊语一愣,心忽然就软了软,还觉得有点奇怪:“你这孩子,怎么忽然就说起这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