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城淡淡道：“这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梁栋家里人不肯主动举报他爹，他爹是不会出事的。”
沈惊语明白了：“哦，就是传说中的灰色地带嘛。”
“灰色地带？”
贺宴城想了想，微微点头，“嗯，古往今来人人都讲究一个黑白分明分明，你这说法倒也贴切。”
拿什么词儿来形容这个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沈惊语点点头就略过了这一点：“所以说，梁栋家人现在是不让他回去了？”
贺宴城淡淡道：“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梁家人倒未必就直接能说出来，但实情十之八九就是如此。”
沈惊语听得直皱眉。梁栋忽然在旁边吧嗒一下嘴皮子，紧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两滴眼泪。沈惊语看着，多少也觉得有点难受。贺宴城忽然深深看了沈惊语一眼，拉住她的手：“别瞎想，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沈惊语错愕：“啊？什么过去了？”
贺宴城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被贺宴城这么一看，沈惊语渐渐才反应过来，合着贺宴城说的是她这具身体的便宜亲娘，还有她那后娘苗氏。不过……便宜爹沈巨富好歹是个京城商户，天子脚下、见多识广的，应该不会这么干吧？沈惊语摸摸下巴，搜索一下原身记忆。这一搜索不要紧，沈惊语顿时就不淡定了——合着这具身子的便宜爹，居然还真做出了这种急色急到迫不及待的腌臜事儿啊！贺宴城一看沈惊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头更是微微一涩。他拉起沈惊语的手，沉声允诺：“都过去了，往后你待在我身边，我必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沈惊语表情复杂，不，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破事儿的。贺宴城看沈惊语似乎没有被安慰到，沉吟片刻再度开口：“我保证，你若死在我前头，我终生不续娶，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咱们家里。”
沈惊语正在喝水：“噗——”贺宴城往后退了半步，躲开沈惊语面前的半径。他的表情有点费解还有点惊讶，好像不明白沈惊语为什么会如此不淡定。沈惊语默默擦擦嘴，表情复杂地看了贺宴城一眼。好家伙，他是真不会说话啊。由于梁栋喝醉了酒的缘故，今儿晚上，他就留在红砖小院里休息了。贺宴城将他扶进自己房间里，关上门睡觉。沈惊语支着枕头，听着梁栋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忍不住感慨，今天贺宴城的日子是真难过。她正琢磨着贺宴城会怎么抱怨呢，旁边大白和大狸子两只猫忽然一脸烦躁，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吵死了喵！人类的呼噜怎么能这么吵，有没有人管管呐喵！”
“就是的喵！好吵好吵喵。”
沈惊语一愣，失笑。也是她忘了，猫咪的听力比人类还要敏锐许多，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动静，落在大白和大狸子肯定更是清楚无比。沈惊语摇摇头，直接把大白大狸子放进了空间里：“这下声音就小了，乖。”
大白和大狸子喵了一声，欢快在空间里翻滚两圈，在小屋里甜滋滋地睡了。次日一早梁栋醒来，已经对自己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沈惊语出门看见梁栋，淡淡点了点头：“早啊。”
梁栋傻笑一声：“嘿嘿，嫂子早。”
沈惊语不动声色试探他：“你昨儿喝醉了，说你又不想回老家去了，你还记得吗。”
“啊？”
梁栋一阵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我我我，我还说过这个呢？”
沈惊语反问：“你说呢？”
梁栋紧张地盯着沈惊语，嘴巴蠕动了下，心里发闷。这事儿问他？他也不知道啊。良久良久，梁栋干笑一声：“嫂子，对不住，是我灌饱了黄汤发疯。”
沈惊语笑笑：“小事儿罢了，别在意这些。”
“哈哈。”
梁栋又是干笑一声，耷拉脑袋不说话了。大概是十分担心自己昨天是否说了些有的没的的缘故，早饭桌上梁栋愁眉苦脸着，饭倒是比平日多吃了两大碗。时间一晃到了初四，明日便是初五。早饭过后，药罗葛向贺宴城和沈惊语辞行：“将军，夫人，我该走了。”
沈惊语有点意外：“这么快。”
药罗葛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凉州府这边说是初五有一场演习，什么臬台大人要来看，知府大人让我过去呢。”
贺宴城微微颔首：“臬台是凉州府的按察使，职位和知府相差仿佛，何知府特地提点你此事，应该是希望你在这场演习上被他高看一眼，以后也好出人头地。”
药罗葛眼前一亮，笑得越发扭捏了：“真的？那可太好了。”
沈惊语看得也微微一笑：“药罗葛，只要你肯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往后这日子，必然是越来越有奔头的。”
“那就好。”
药罗葛笑得越发不好意思，“我，我自己不重要，就想让我娘过上好日子，我娘都苦了一辈子了。”
云娘眼眶微微发红，牵起药罗葛的手：“儿啊，娘的日子已经很好很好了，你平日在军营里也不必多想娘，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云娘声音粗哑难听，由于声音的缘故她一直自卑得紧，很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药罗葛眼眶也一红：“娘，我都明白。”
云娘点点头。药罗葛背起包袱，冲云娘摆了摆手：“娘，我走了！下次军中休沐我就回来看你。”
云娘也依依不舍地挥手，叮嘱药罗葛：“不用总回来，娘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母子二人依依惜别。贺星贺月牙在旁边看着，贺月牙的小嘴也忍不住扁了扁。沈惊语问：“月牙儿这是怎么了？”
“娘……”贺月牙小手死死抓着沈惊语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月牙儿不想离开娘。”
沈惊语一愣：“谁说你要离开娘了。”
“月牙儿也不知道！”
贺月牙把小脑袋埋进沈惊语领口，奶声奶气地死命摇头，“反正，反正月牙儿就是不要嘛。”
沈惊语失笑：“好，那月牙儿不走，月牙儿一直陪着娘。”